回城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素来不是那种多管闲事之人,临江候着阿福回来,去龙马车行还了马,给两位姑娘指了道就离开了。走在稀稀落落的街道上,他一声不吭,眼神之中透着隐隐的不惑,俊朗的面容显得那般凝重,顺着道朝北冥苑的方向走去。
阿福跟在身后,主子没有说话,心里头也不敢瞎猜。今日南湖之事着实蹊跷,渡口的老者到底是何方高人,王爷跟自己出行已经乔装过,为何老人闭着眼睛就好像什么事情都知道,这会子脑袋里头还泛着嘀咕。
一路踟蹰,主仆二人都没有言语,倒是走到北冥苑门口的时候却停步了。
“罢了,还是回府吧。”临江背手而握,仰头望着头顶刻有‘北冥苑‘字眼的牌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懒懒地说着话,转身就朝着攸王府方向的踱步。
“王爷,出什么事了?回府吗?”
“回府。”临江点着头,“阿福,总感觉南湖的老前辈与众不同,看来以后要常去南湖。从明日起,每日你都带人去送些吃食,以示本王的敬重之意。”
“是,爷。”阿福拱手回话,“爷,已经到北冥苑门口了,为何不进去坐坐。”
“斯人不在,去了不过徒增伤感,向兄离京已有五年之久,每每前去不过是怀旧罢了。前几日所遇之人,不知今后能否再遇,独处难免有所感伤。”临江触景生情,言语之中云淡风轻,心里却涟漪不断。
“阿福,明白。”
阿福知道王爷口中之人是谁,昔日京都府尹向问渠之子向绍民。王爷与向绍民自幼相识,兴趣相投,算得上推心置腹的生死之交。五年前因岭南赈灾一事向问渠被贬出京,向绍民随父离京前往岭南,自此二人从未想见。
多年来王爷想起向公子,他就会在北冥苑呆上一天,像以前那般喝茶、弹琴、下棋,如今倒也只能是睹物思人了。
他静静地跟在主子身后,没敢多言,绕过几条街,转眼就到了攸王府。攸王临江心里头有事,早早得就回了卧房,特意吩咐阿福不用在旁伺候。
其实,阿福明白王爷不过是想一个人静静地想事情,不希望有人打扰,索性就回房去了,攸王府变得越发的幽静。
夜越来越深,攸王临江闭着眼睛静卧在床榻之上,整个人显得那般沉重,从未想过南湖之行竟会让心情变得糟糕起来。
殊不知,那位在南湖萍水相逢的姑娘却显得兴奋极了,用过晚膳便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手擎着头透过窗子傻愣愣地遥望天空,时不时发出一阵又一阵莫名的笑容。
“小姐,你是不是又在犯花痴,动不动就瞎笑。”一旁的侍女见状,满脸的无语,将手中的那碟桂花糕放在桌上,饶有兴趣地嘟囔着。
“梦月,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敢这般说小姐我,要不是今天那位公子,本小姐的小命就要断送在你手中了,看我怎么惩罚你。”那姑娘才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转过头来上前挠着侍女腰窝子,满脸的嬉笑。
“小姐,梦月知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实在是太痒了,梦月很快就抵挡不住,赶忙求饶了。
“行了,真没意思,这么快就投降。”
“小姐,你是不是在想今天救你的那位公子呀。”梦月扑哧笑了一下,推搡着小姐的胳膊,试探地问着话。
“我哪有?”那姑娘有些害羞,脸刷的一下子红了起来,摇着头。
“还说没有,瞧你这脸都红了,这么点事小姐都不敢承认。哎吆,真不知道这眼前的人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姐。”梦月耸着眉,摇着头,故作无奈之相。
“好了,好了,别用这副无辜的眼神看我。本小姐自从娘胎出来就注定要做一位顶天立地的女侠,敢作敢当,我欧阳珊今日还把这话就放在这里了……”那姑娘被侍女说的有些不悦,直勾勾地站在桌子上,拍着胸脯,显露着自己逼人的气势,话到嘴边又怂了回去。
“说呀,小姐,继续……”梦月就像是看热闹一般,摊手示意催促着。
“嗯……嗯……嗯……刚刚我确实想那位公子了。”欧阳珊憋着嘴,脸瞬间变得无辜起来,笑着讨好着自己的侍女。
“哈哈哈……我就知道会这样……小姐,拜托你能不能正常一点,离开北境就一直犯花痴,这位公子是第几位了。”梦月没忍住笑了,顺势就是一顿数落。
“哎吆,这位公子不一样啦。人家救了我的命,怎么说都是我欧阳珊的救命恩人,而且他人长得那么英俊……”欧阳珊脑子里面闪过南湖落水的画面,一个人自编自演着忘情的桥段,“尤其是他抱着我在空中飞的时候,我的心扑通扑通得跳个不停,听大哥说这大概就是心动的样子。”
“行了,小姐,咱还是脑子清醒些的好,听你这意思还要嫁给他不成,你知道他是谁,家境几何,跟欧阳家相配不相配?”看着自家小姐这般模样,梦月内心简直要崩溃,满脸都布满懵圈。
“那是自然想嫁,本小姐好不容易遇到心仪的人,还不赶紧抓住这个机会把自己嫁出去。他是何人不重要,我们欧阳家钱多多,只要人家同意娶我为妻,爹他老人家还不感激不尽。”欧阳珊高兴得脸红彤彤的,仿佛一切都好像是真的,脑袋里头已经在筹划这事了,“明日一早我们就去车行,让徐大哥把昨日那公子的单据拿来看看,什么都知道了。”
“小姐,你不是来真的吧。”梦月欲哭无泪,死乞白赖地看着欧阳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