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这个消息,白家全家人如遭雷劈。
都不愿意相信,昨晚上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都认为是警察弄错了。
白老太太尤其不信,她颤巍巍地坚持要去现场看看,她确定不是她大孙子有事,应该是警察弄错了。
白克贤和张姐赶紧跟着去。
白家所有人,包括佣人都去现场看了,除了没让佳佳去。
案发现场就是在离白宅不到300米一个环形小花园里。
平日里白友恩若是回来得早会去那里锻炼身体。
花园周围警察已经拉上了警戒线。
白友恩的尸体此刻被警察转移到警车上了。
地上还能看见触目惊心的变黑的大片血迹。
警察要求白家人确认下尸体是否是白友恩的。
平日里不可一世的段菲此时突然害怕,她不停地发抖,不敢走上前去辨认。
白克贤上前跨过警戒线,跟着警察辨认。
当裹尸布掀开的那一刻,他看见平时整洁爱干净的儿子半边脑袋已经没了。血块凝固成黑色。
他不敢看第二眼,赶紧转过头去。
他想起婴幼时期的白友恩蹒跚学步跑向自己怀里的样子。
他握紧拳头,额头上青筋暴露。
转过身,他谁也没有理会,直接跨过境界线,回到自己书房开始打电话。
他一定要查出来,到底是谁这么残忍地杀害了自己的儿子。
后面传来一阵恸哭。
警察让白家人都先回去,一会儿再派人上门询问具体情况。
白佳佳没有想哭,但是眼泪就是不听使唤止不住地往下面流。
有一次做梦,她梦见爸爸被火车撞死了,早上醒来后,她发现自己的枕头是湿的。
她早就知道爸爸在外面有别的漂亮阿姨了。
有一次爸爸带她出去吃饭,那个漂亮阿姨也在。
大人们总是小看小孩子。
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其实她什么都懂。
她小学的时候还担心自己会像班级里那个矮矮小小的卫生委员一样,爸妈离婚,没有人管他,天天跟着爷爷奶奶。鼻涕都流到嘴里了,也不擦擦。衣服总是脏脏的。
她一直很想问妈妈,会不会跟爸爸离婚,会不会不要她。如果要她的话,是不是要一起回外婆家里去。
她不想回外婆家里去。因为外公外婆眼里只有舅舅家的表弟。每次外婆分零食吃,表弟都要比她多很多。表弟还总是踢她,外婆也总假装看不见。
她宁愿在家里,和那个傻子妹妹一起。至少那个傻子妹妹不会踢她。
但是一直不敢问。她怕妈妈会给出她一直害怕的答案。
后来,她发现妈妈一直都知道爸爸在外面有漂亮阿姨的事。
原来大人们都会撒谎,都会伪装。
她不喜欢妈妈有时候管她管得太严。
她也不喜欢放假的时候永远看不见爸爸。
她心底明白,爸爸虽然总是忙于工作,但是还是非常疼爱她的。
以后她没有爸爸了。她心里突然有些发紧,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狠狠地刺痛她的心。
她抬起头,忍住嚎啕大哭的冲动,只是绝望地看着惊慌失措的妈妈。
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妈妈。
妈妈一直很厉害,好像天底下的事情都知道该怎么做。
眼前的妈妈头发凌乱,面如死灰,来回不停地在房间里踱步,嘴里念念有词,可是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她很想让妈妈停下来,可是她的嗓子发不出声音。
此刻,白宅里一片静谧。
七点四十了。
白家多年的家庭律师杨以和律师行事匆匆地上门了。跟在后面的是一个四五十岁左右,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他穿着灰色的Polo衬衫,中等身高,体型偏瘦,但是很精壮,从外表判断,应该是个专业人士。
两人进屋后,直奔白克贤的书房。
八点左右,警方上门。白克贤与杨律师以及刚才到的那个中年男子一起把警察迎到了客厅。
其中岁数较大的那名警察看见杨律师身边的那位中年男子后,很亲切地握手打招呼:“帅教授,好久不见!王局刚告诉我你会在这里。”
原来那个奇貌不扬的中年男子是政法大学刑侦科的教授,曾帮助过警方破过好几次大案,与警局有很深的交情。
白老太太听闻警察来了,颤颤巍巍地从房间走出来,径直走到警察面前,哭着问道:“警察同志,警察同志,谁杀了我孙子?是谁?为什么杀我的孙子?为什么?”
白克贤与杨律师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太往沙发上坐下。
白克贤痛心地劝慰道:“妈,您别着急,警方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我们先配合警方的工作。”
岁数较大的那个张警官说道:“老太太,您别着急。我们现在还在侦查阶段,但是我们一定会尽力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的。现在还需要你们配合我们警方的工作。”
张姐递给白老太太一张湿巾,白老太太边擦拭眼泪边点头。
岁数比较年轻的刘警官简单说了下白友恩的情况。
白友恩遇害时间应该是昨晚8点到10点之间。他就是在白宅外面那个环形花园里被人从后面用钝物袭击后脑勺致死。现场只留下两组脚印,一组37码鞋的女性脚印以及43码的男性脚印。
虽然只有短短几句简单的概括,可是却在白老太太与白克贤脑海里形成了一副让人心痛的图像,他们无法忍受白友恩被人砸破了脑袋,伤痕累累的样子。
警察可能是见这种情况见得多了,除了表示同情,尽快破案,还死者一个清白之外,其他的也是无能为力。
白友恩的遇害现场算是一个半封闭式的现场。
白宅属于高级别墅区。这个别墅区距离市中心有大概半个小时车程,一共居住了三十户人家。这三十户人家在当地都是非富即贵。
每栋别墅之间私密性都相当好。
隔三四栋别墅就会有一个环形的小公园或者运动场。
白家和另外两户人家共用一个环形的小公园。
每个路口都有摄像头,所以如果有其他的人来这个环形公园,路边的摄像头都能够看见。
警察查看了昨晚的监控,没有看到其他人来这个环形公园。
也就是说只有这三户人家可能来过而不被监控拍到。
与白家相邻的是樊家和沈家。
三个家庭就目前的情况看没有什么交集。
樊家男主人是新能源行业的,主要研究和销售天阳能、风能转化器。男主人天天不着家。女主人和两个保姆一起带着三个孩子。大孩子马上高考了,二儿子和佳佳一个学校,正在上初二,小儿子上小学一年级。
沈家是新晋电商,家里只有两个老人带着两个刚上幼儿园孩子,还有两个保姆和一个司机。
早上警察去樊家敲门的时候,樊家女主人等好半天才敷着一张面膜来开门。
一看是警察还很奇怪。
她对于家门口发生的凶杀案一点不知情。
晚上也是一直陪着几个孩子写作业,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警察同志,你的意思是我们附近邻居昨晚被杀了?我们这里安保很严,一般乱七八糟的人不可能进来的。你们抓到凶手了吗?”她确定有人被杀后立刻撕下脸上面膜一直喋喋不休。“我一直和我老公讲,这里的风水不行的。你看看房子一个个都是灰蒙蒙的,建得和墓地一样,不是很吉利的。我老公不听,总是嫌我多事。他什么事都不听我的。我们家还有三个孩子呢,天哪,可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件事。要不然晚上他们要睡不着觉了。还好每天放学后我都不让他们出去。外面多危险。我们物业费这么贵,安保这么严的地方都有人杀人,简直不敢想…..”
警察赶紧制止了她:“女士,那您昨晚完全没有看见和听见不同寻常的事情?您对白家了解吗?”
“没有。我一直陪我儿子写作业。我们保姆们也很早就睡了。白家?就是前面住一大家子的那家吧。他们家建筑面积是我们家的四倍大,家里应该很有钱。有钱人家肯定敌人不少。而且他们家好像一大家子都住在一起。是不是有十几口人?我总看见他们家的车进进出出。我听我们保姆说,”她突然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他们家老少都不是很正,都在外面有人。”
“有人?谁有人?”
樊家女主人白了这个一看就是刚上班的小警察一眼:“有人就是外面都养着情人。我们保姆反正说他们家男人基本都有。可能这就是有钱人的通病?”
“你们家保姆怎么会知道白家的事情呢?”
“保姆们有保姆的世界。她们经常一起买菜购物的。”
可是随后当警察找樊家两个保姆进一步了解情况的时候,两个保姆都一直否认说过这个话。只是说白家的阿红有时候开的玩笑,不一定是真的。
沈家只有两个老人在家,司机保姆都出门采购去了。
两个老人看上去很精神,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以及白家相关情况也一概不知,只是对警察很是热情,一直拉着警察进屋喝茶。
白家这边,警察也开始了找每一个人了解情况。
帅教授和两个警察一起。
第一个开始的是白老太太。
白老太太由张姐扶着,慢慢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她边走边擦眼泪,嘴里一直不停地念念叨叨“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回到自己房间后,张姐搀扶着老太太上床,让她靠着床背坐着,给老太太垫好了枕头,然后给老太太泡了一杯热茶。
白老太太招呼他们三个人坐下。张警官表示不需要,站着说话比较方便。一边的刘警官拿出纸笔,做好开始记录的准备。
帅教授则走到窗户前,端详着房间内外。
白老太太房间家具都是贵重的红木,配着精细的雕刻,给人一种肃穆庄重感。
她的房间在东边,光照相当充足。从窗户外面看过去,是一个小花园以及一个小型的儿童游乐场。游乐场里设施很充足,有三四岁孩子比较喜欢的滑滑梯,还有一个装满五颜六色海洋球的一个大池子以及蹦蹦床、小秋千等。
这一块比较安静,客厅里面发生的事情基本看不见也听不见。
那边张警官问白老太太昨晚上家里都有哪些人,都干了些什么,尤其是晚上八点到十点之间。
白老太太叹了口气,慢慢回答到:“昨晚是我儿媳妇的七七。家里商量好了晚饭后最后送她一程。七点左右家里人就都到齐吃晚饭了。”
张警官问道:“家里所有人都到齐了吗?都有谁?”
“我大孙子白友恩没有到。他是我们吃完饭以后,大概七点半左右才到的。和他妈一起来的。”
“他妈?”刘警官声调提高了一点。白老太太就一个儿媳妇,不是说去世了吗?
白老太太解释道:“我那个刚去世的儿媳不是我大孙子的亲妈。他是我儿子的第二任妻子。我大孙子白友恩的亲妈是我的第一个儿媳妇,叫宋芳仪,昨晚她也来了。”
“与白友恩一起七点半左右到的?”
“是的。当时在现场的还有什么人?”
“他们两个来了以后,我们全家人就齐了。佣人们也都在。我,我女儿白明月,儿子白克贤,长孙白友恩,长孙媳妇段菲,他们的女儿白佳佳,他妈妈宋芳仪,二孙子白起超,他朋友,孙女白琪瑶和她丈夫张鹏,女儿闹闹,还有他们同母异父的姐姐刘宇昕,一共,我数数,一共.....”白老太太正数着有多少人呢,旁边的张姐接口道:“14个人。老太太,一共14个人。我们佣人一共是6个人,也都在。”
“然后大概几点你们吃完饭去烧纸的?”
“我大孙子和他妈到了以后,我们基本就吃完了。七点半左右吧,我们就直接去小花园给我儿媳妇烧纸了。”
“所有人都去了吗?烧了多长时间?”
“所有人都去了,烧纸时间不是很长。可能就二十分钟左右吧。烧完纸我们就都回屋里来了。”
“所有人都回来了?”张警官问了一遍。
白老太太看了看窗外,认真回忆了下。
昨晚烧完纸,张姐就直接搀扶着她回房间洗漱了,她倒是没有看见其他人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直接回来了。当时我让小张直接陪着我回来洗漱了,之后我就上床休息。每天晚上我都休息得比较早。尤其昨晚上那么多事。”
“那后来你有听见或者看见什么吗?”
“我洗漱完就关门睡觉了。直到刚才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老太太想起刚得知大孙子被害得消息,胸口一阵难受,眼泪又出来了。
“平时,白友恩跟谁有比较大的矛盾吗?这个您了解吗?”
白老太太看着张警官的眼睛,不疾不徐地说到:“警官,你也知道,我们白家是做生意的,也做了快一个世纪的生意了。做生意的在生意场上肯定是会有对手的,我们如果赚了钱,那对手肯定就亏钱了。这么些年,作为一个生意人,如果说白家没有敌人没有对手,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说要害人性命的对手,我还真不知道会是谁。我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家里生意上的事早就不过问了。至于生意上的仇家,一会儿你问问我儿子,他比较清楚。”
张警官点了点头。“那除了生意上的事,其他方面,还有谁与白友恩的矛盾比较大吗?”
“其他方面?”白老太太坐起来,张姐立刻把床头柜上的热茶递过去,白老太太端来大喝了一口。
喝完以后,她摇了摇头:“我们友恩平时光忙于工作了,和他爸一样,基本每天一个心思都扑在工作上,除了工作方面能跟人有过节,其他方面应该是没什么可能。”
张警官点了点安慰道:“老太太,节哀顺变。您好好休息,我们再去问下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