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景边境,涟苇湖畔。
深秋已过,初冬就已经寒气逼人,枯黄色芦苇被寒风吹得东倒西歪,偶尔几只水鸟飞进芦苇丛,划过水面漾起波痕。
“九姑娘,再过些日子就到临安城了,天有些凉了,可别染了风寒,您可要再添些衣裳?”这位九姑娘从自己见到她到现在,就一直穿着素淡,无论王爷给她找来了多少好看的衣服,她都是穿那几件白色素裙,再多些,也不过应照离强行罩上的一件白色大麾。
“不必,穿得多了反而累赘。”容月坐在湖边一个大石头上,手里抱着那只跟着应照离出来,后来被他送给容月当暖手宠物的小白狐。容月一边抚摸着那一身白色绒毛,一边想到自己身子竟然真的柔弱到这个地步了,看来这次真的是伤及根本了,以前即使天生有性别劣势,却也是不畏严寒的,如今吹了些许凉风就有些受不住了。”
“咳咳……”容月对这副身子有些无语,正准备回到马车里,应照离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后,说道,“初凝,你先下去。”初凝暗叹一口气,默默退下。
应照离将手里的大麾披在她身上,仔细系紧,望进容月的眼睛,有些失神,这样的容颜,这样的气度,何必穿得那么素净,白白遮掩了一身风华。
“你穿红色,最美。”那样的恣意飞扬,绝色无双。
容月将白狐放进怀里,拢了拢大麾,摇摇头,“容家尸骨未寒,六千将士还未昭雪,这一身素衫就当做是对他们的祭奠了。那种血一样的颜色……总会,有机会的。”说到后面声音渐渐变小,看着芦苇荡从的眼睛变得有些迷茫,却是极为明亮的。又看到这样熟悉的眼神,应照离轻叹了口气,有些心疼她,从他十七岁见到容月开始,容月的眼睛就时常会浮现出这种眼神,迷茫,未知,坚定而明亮,还有算计,她太累了。
看出她仍然还冷着,靠近了些,尽量让容月贴着他,又不逾矩,掏出一把梳子,为她梳起头来,“小时候就常常看父皇为母后挽发,后来皇兄登基后,又常见到他为皇嫂挽发。本王第一次做这种事,挽的不好,你别见笑。”应照离嘴角含笑,轻抚着手中的青丝,眼睛里是要溢出的温柔,秋风轻吹着,几缕发丝漾起好看的弧度。
容月感受到背后那人的指尖在颈侧拂过的温度,有些微微愣住,耳朵发烫。那人似乎用簪子给他挽了一个简单的髻,“只穿素衣,头发还是要梳的,本王还没告诉过你吧,你女装的模样,甚美。”
容月等他梳完,这人应该是用簪子为她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心里微微发酸发软,却玩笑道,“当然,应小公子可是说过的本将军才是真真儿的美人。”应照离看着她看似明媚的笑,心疼地将人搂进怀里,怀里这人若是解不开心结,恐怕笑里永远都会存着阴霾,过了这么多年他才有机会让容月放下包袱和偏执认真审视自己的感情,他不想再等又一个四年,南景的心结必须尽快解开。
容月感受到应照离情绪的变化,心有些温热,任由他抱着,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人怀里这么温暖。闭着眼睛享受了会儿,怀里那只小狐狸却不怀好意的拱来拱去,用尾巴不断骚扰着两人,应照离烦了,揪着狐狸脖子将小狐狸抛开,影夜迅速接住,摸了摸额。小狐狸圆溜溜的暗蓝色眼睛瞪着将它扔出来的应照离,又有些委屈地看着容月,见容月假装没发现一般,又挣扎着小身子折腾影夜,影夜急忙将它抱紧在怀里,“可别再闹了,刚刚若不是我救你,你就被主子丢进芦苇荡了,乖一些啊,主子可是看你可以给九姑娘暖暖手才将你送给她的。”小白狐倒是不在折腾影夜,尾巴不满地立起,骄傲地将屁股对着影夜,哼,愚蠢的人类,明明是本大爷救了那个女人。
南景临安,明月街。
“这条街已经被封锁了,现在里里外外都有御林军把守。想要进去,并不容易。“影夜道。
应照离看着容月道,“夜里我带你去怎么样?”
容月点了点头,她现在武功全失,内力全无,如同废人一个,不依靠应照离,她根本回不到临安。
影夜看了看自己主子,又说道,“主子,九姑娘,刚刚传来消息,容宅被墨帝封了起来,除了墨帝任何人不得靠近不得进入。”从容月苏醒的那天起,容月就让他们叫她九姑娘了,影夜本想直接叫王妃,哪想容月一个眼神就给他吓住了。
容月听到这话,勾起一丝讽笑,云墨这是算什么?容家祖祖辈辈都在临安扎根,百年基业都在这里,而容宅本身占地面积就与皇宫相当,内有容家几百年的文化底蕴,诗书字画,卷轴经书无一不是珍品。更重要的是,容家祠堂就设在宅内,云墨为什么没有将容宅子赏赐出去或者销毁,以此来断送容家对南景的精神传承,削弱容家在士人心中的影响力,明明大好的机会,偏偏封住了容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