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余战卒在移动,紧张万分地随着跑动的二人向南移动。
“这边。”
前方,长杆马鞭在挥舞,那名方才替朱骥驱车的马夫跃到了中间那部的驾位上。而被他调换下的军卒,有条不紊地跨上了他原先的位置。
“你过来。”暮色下,随战卒圈猫腰移动的巩永固,听到一声沙哑的呼唤。
“臣…。”
才哽咽地地吐出一字,朱骥的屁股果断地把他顶出一个趔趄。再后,几乎是手脚并用,随着前方的两人挤入车厢内。
这种当初由太康伯府上流传开来的四轮马车,在京师中有很多。尤其在宫中贵人使用之后,其潮流之势几乎席卷南北京畿。王孙贵族自不必提,连商贾乡绅之辈,也多有仿制。
四部进来时不甚打眼的马车,出禁城时却异常的打眼。
沿东面护城河道一路向南,穿东华门折向午门。那里有数列贼兵,在夜色中正行进东西南北四向,大约是派驻各处的内城门户守卫。尤其在后向皇极门,集聚着上千人马。
马车在奔驰,出午门后过端门、承天门,巩永固看不见车内人的表情,出汗的手掌紧握着小儿子的小手。
一路跑到大明门前,右拐入右都督府与前都督府之间夹道。在锦衣卫署衙侧墙折道北回,沿通政使司门前大道向西飞驰一段,又再北折,贴着太常寺和原侯军都督府西墙,绕过长安右门和西公生门,才开始直飚向西直水门。
西直门打死也过不去,但稍南外城墙有处崩塌的缺口,且不远的西郊乡村中,朱骥早预留下百多人马接应。
“有劳有劳,有劳你安国公派出亲兵卫队前来接应。”
矮胖子韩王朱亶塉踏镫下马时,一连声地朝出迎的三人囔着谢话。太狠了!回来的路上,听说分管朵甘的张纯仁被砍了脑壳,还亲眼目睹了坐在囚车中的二老爷张毅呈。他觉得,如今安国公身边都是狠人。包括自己。
不这么贼狠贼狠的,哪里能成大事?
“属下向卫队长交复军令。”那边,臭屁的桩子与副将在交接军令。
“他该的。进去进去,进你的帐内。”阴阳怪气是庆王朱倬纮专属。每当面对韩王,每当一切正常,便是如此。
形式有时候确比实质还重要。迈进专属于自己的金帐,韩王松塌的肩膀挂满了自信与足足的安全感,并觉在外自己奔波半载,终于给这位河西雄主呈上了份投名状,为自己将来的理直气壮填上了十足的基础。
“瘦了,也健硕许多。怎么就带些南方水滑的回来?”肃王的关切挺别致,还捎带兼顾了自己的爱好。
“阿弥陀佛。”竖起只手掌装善男信女的韩王,在黄冲眼中特显可爱。这丫以前窝在平凉城内可是属鹌鹑的。
“哎呀,我方才应该替你搬镫的,真是失礼。”他讲。
“韩王劳苦功高自不用提,可你这厮把话讲得怪异了。”朱倬纮不出所料地,进帐后继续他的阴阳怪气,“寡人结识你时日不短,从来只见得你那双手专为漂亮女人牵马搬镫。”
讲完,还特意地用眼角瞟了下他的肃王叔。
“嘿嘿,嘿嘿。”一句话都遭损的三个,都笑开了。
“慕容王妃替您可立了大功。”阴阳怪气是会传染滴,受传染的黄冲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怎么?”比起另两条王,朱亶塉算谨慎。
“哈哈哈。”假笑的肃王拿老眼扫向帐外的韩王随从,大概真的在寻新面孔的漂亮女人。
“你家的大佛寺就要落成,开始接纳香火了。”扁嘴代表不忿气,也代表无可奈何,还代表他承认自己落坑里的事实。
“啧啧啧,怎么还在心疼那十几亩地啊?”
“阿弥陀佛。”
“庆王侄,这等小气之人,怎佩你引为知己?”
“是十几亩吗?加一起足有百亩,更让人咽不下的是捱上我家那口子好一通的挖苦。”
“得得得,寡人见你说得这般可怜,赏下些银子,权当是补买了。”宁夏那边的本宗并未受损,连带着各州县的官员也沾光,在移居镇番卫小河滩城的同时,也向一贯声誉不佳的庆王奉献出不少好处。
所以,庆王如今可以实打实地号称财大气粗之辈。
“是这样,寡人宗支较多,此次随着北迁。”韩王顺着肃王目光,瞟了下帐外络绎不绝的人流,解释道,“原有的地方确实不够,还请安国公多多给予方便哟。阿弥陀佛。”
“听见没?阿弥陀佛几回了?是不是每次念出这句来就会有好事?”庆王挤兑道。
“韩王殿下放心,再多的人来也不怕。三角洲那里的地随便折腾。”外间人并不入帐,而是绕行在账后空地上,开始排列开扎营,搞的乒乒乓乓的,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
“三角洲是哪里?”韩王问。
“苏武山北麓,三岔河分流的交界处。”肃王的眼神总算从帐口收回,不再作徒劳的寻觅。
“好哇,那可是一块难得的风水宝地哟。哎呀呀,怎么总理署这回降下天恩呐。”矮胖子拍起了巴掌,那一处的地方确实好,风水俱佳的良宅基,绿树成荫的善地。
“桃花地宜寺院,道爷讲的。所以等你回来,看看你怎么说。”
损归损,庆王不拿自己当外人,支使着下人们开始烧水煮茶上点心,他则笼起双手,用张嘴不住地东点西点。
“寡人倒是想去看看,只是不知道东边如今战事如何?”一直都想问,从三人表情上又看不出端倪,偏偏三个还只字不提,那么只有迫他出言相询了。
“嗯哼,说起东边战事。”肃王双手撑了下衮龙袍,坐下,“可谓不温不火。”
“肃王,到底怎生个不温不火法?”
韩王也是个精明的主,一路除了忙些宗亲里杂项,花下不少心思在考虑这桩微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