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堆起一半，贼兵已到近前，动手拆门。周王府的护卫用勾抢一个接一个地朝里扽，扽进一个就是一刀，一刀就是颗大好的头颅滚落，直杀得贼寇是止步不前，才完成了翁城封堵。

外头两军相混，丁制台苦无良计。王燮下令泼油点火，立时城上众火炬齐抛，城下的双方兵士躲避不及，霎时引火烧身。

惨烈啊！火攻之下，顷刻瓦解了厮杀，待得烟熄焰灭，只见得墙边焦黑狼藉的肉身一堆。

再攻，再守。人不够，城内紧急募丁。按次算，每次一人给钱百文，饼四个，百姓蜂拥而来。凡杀贼者周王府的赏赐照发，乡绅家奴、贩夫走卒、市井平民统统齐上阵。

打到后来，守城官军几乎消耗殆尽，这些人反倒成了主力。

直战至正月初一，却又有了好戏。

黔驴技穷的贼寇驱赶女人上阵，在壕沟边上赤身裸露，叫骂不休。汴梁城里岂是白给，叫来一伙僧人，脱光了衣裳裸立女墙边与其对骂。一时风流仗开锣，双方你来我往，隔空打开了嘴皮仗，直到升级为大炮对轰方止。

到了初四那天，突然风雪交加。城上“大雪湿衣，兵寒难忍”。

城中主要官员巡按高名衡召集手下人等，要求立办两万件棉被御寒如迟，定以军法从事。

下头人马上召集民团社兵，按每人筹集十件为基数，家里有店铺的出五十件，买卖人家的出三十件，身为佃户的社兵也回去告知主人，捐不出就用被子顶。当晚，冬衣、棉都被分发到守城兵卒的手上。

到正月十三，李、罗二贼首探知杨文岳援兵亦至，遂引大军自西北往东南而去。扬尘蔽日的同时，丢了城下十万多的冤魂。

贼寇们确实是吃人的。战后在罗汝才的营地中发现许多被屠杀的残尸，而抛舍在城外的牛竟然有三万头未及带走。还有三千多妇女，有的被家属认领，剩下的只能送到尼姑庵中。

好了。本年的五月初二，李瞎子第三次死磕开封城。

这回朱由检命刚从牢里放出的丁启睿汇同左良玉等人急急来援，携军总数十八万，对外号称四十万，在朱仙镇和贼寇摆开决战架势。瞎子的主力也移师朱仙镇，一接战，左良玉部主力七千人马立即避战而逃。

于是，李瞎子于五月二十五又到了开封城墙下。

话说皇帝朱由检是越混越差，现在手里攥着的只有三只半部队。一是吴三桂驻守山海关一带的所谓关宁军，二是湖北左良玉为数众多的乌合垃圾，三则是陕西孙传庭在训的秦兵，他也是刚刚从牢里放出来的。呵呵。

剩下半支，最早是魏忠贤的人加勇士营的人，再加朱骥护天营的残兵和从葭州带回的平凉兵。

老本就这么多了，能玩到几时只有天知道。

与对待黄冲置之不理非同，对于左良玉这个军阀，朱由检只能采取了结之以恩的笼络方法。因为他就在边上，出力往往看心情，为此，又从牢里放出了个家伙侯恂。

老左还是会卖老侯帐的，毕竟老侯对他有恩在前。可是，偏偏又料错了！

在拿下归德府扫清开封外围之后，大军压城。李瞎子至西城，屯阎李寨，罗汝才屯横地铺，两营纵广约十五里。

此番三围开封，贼军围而不打。其间去城南数十里的朱仙镇打援，赶跑了左良玉的乌合之众，然后又返回围城。活脱脱的就像满清鞑子的围点打援战法，这让开封城里很不适应。

到本年此际，河南境内的城邑被李瞎子打下十之七八，还多没偶屠城让人占着。整个河南的军事实力对比，天平无疑朝他这方向在倾斜。另外，这丫也晓得开封维城意坚，只有久困到无粮无援，才能不攻自破。

不料城内官民的意志，再次出乎他们的意料。

先是抢收小麦，濠外堤内的小麦将熟，两方都出动人手竞相抢收。相遇时，兵多贼即走，贼多兵亦趋避，着实好玩。过不多久，城边附近的麦地收完，只剩下土堤外边的麦地未收。城里人想到一法。到了五月二十六，开封城突然五门全开，放兵民出城打草、采野菜，兵士也出去割草喂马。

一担草卖价二百文，后涨到三四百文一担。野菜也可食，每斤售价最初五十文后来就要五百文。

一连七日开封官民启城门以自救。但在六月初四那天，守门官吏从一名叫崔卖婆的妇女身上搜到六锭银子，一审讯这婆娘全都说了。这鬼婆子假装出城采野菜，偷偷地跑到贼兵老营，把城里所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然后拿了赏银返回，还想蒙混过关。

这一下可不得了，崔氏婆娘被斩于市，从此城中严禁妇女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