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肃王听得庆王趣话,干脆搁下笔,仰头笑了个痛快。
“这两样都同作战有关,难怪府军所向披靡。”郑崇检同庆王极熟,同乐安侯也曾恳谈过数次,此番有求于人,便先把好话说在头里,也方便后头讲出一些交浅言深的话来。
“听说杨阁部把锅全扣在你头上,某几个都在替你鸣曲。”
“多谢侯爷及二位殿下挂念在下,只是此事陛下与内阁自有考量,大章不怨人。”
“听闻巡抚丁启睿要接任三边总督,可真?”
“然。”
“当年温体仁任首辅时民间有童谣,如今各地军届也成了这番模样。嗐,大明朝匮矣。”庆王从张成手中接了茶盅,亲自捧到几前。郑崇检连忙起身称谢。
“个个早瘟,大章也不必太过介怀。”肃王手点正位,“你瞧瞧这位,明明好好的护天营提督,本该是一路升迁到兵部掌印的前程,最差也该是提督京营的角色。呵呵,如今不也同我等几个于边陲之地挣扎。”
“某当初还这么企盼的,还以为能替朝廷出份大力,灭不了东奴也该斩杀了皇台吉。”黄冲倒没否认这条张嫣曾经铺设的路。
“莫讲旁的了,大章被巡按质询,转眼就要遭朝廷缉拿。黄冲,该是你出力的时候。”朱倬纮替郑崇检先讲了出来,看来他这个人对朋友还是颇讲情谊的,要不然也不至于先将郑家老小先安置于别府,又急急亲带了人来寻乐安侯。
“此等…此事须得斟酌。”肃王有些旁的意思,讲出的话也是模棱两可。
“二位殿下请看,这是某曾任宣大总督御赐的飞鱼服,怎么样?”平展双手,黄冲原地绕了一圈,在众人尚不明他意思的情况下,三下五除二脱了,随手掷在椅子背上,“看着舒服,穿着却不便。我还是喜欢穿盔甲,或者棉衣。”
“请问乐安侯,贵属可还有多余的盔甲,在下也想讨下一件来穿。”郑崇检离坐,朝着只着中衣的黄冲一揖到地。
“张成,去取件好的来。”
“喏。”
庆王在会意畅笑,肃王无奈地摇头。待见得黄冲继续拨弄那顶一直抱怨的高帽子,连声制止:“哎哎哎,衣服脱了就脱了,帽子可是总理大人亲自给你戴上的,莫要胡来。”
“唉哟,那可使不得。”笑在一半的朱倬纮冲他连连摆手。
“正冠相扶,二位殿下,某做得如何?哈哈哈哈…。”
被他双手搀扶而起的郑崇检也笑了,因为黄冲肯给盔甲表示愿意庇护自己一家。细想,开心中又难免带些酸楚。而庆王、肃王两个却是在同黄冲开玩笑,见郑崇检不明所以,当下笑得更响。
而此际,朱由检收到河南上报的贼情,已经是怒不可遏。
贼逆李自成所到之处,河南等地民众已经开始在传唱:朝求升,暮求合,近来贫汉难存活,早早开门迎闯王,管教大小都欢悦。杞县、永城、卢氏等多处数十位举人主动投寇,族长贼势。
又是一个分水岭。以前的读书人哪里会从贼?迫不得已也是暂为保全家人性命才委屈暂从。
现在呢,他们变卖家产收购兵刃,带着一家老小和新募集的壮丁,押送不多的粮食,兴高采烈地主动迎接闯王。这一举动意味着大明不光失去了底层贱民的拥戴,连中小地主阶层也开始反叛,期待能改朝换代!
还有比这更残酷的。河南遍地开花地闹贼,登封磨沟李际遇起事,一度攻破了渑池。
震动极大。当初是登封县衙役到磨沟逼粮要款,李际遇为义愤所激,打了衙役,率众进城请免粮税,知县鄢廷诲不但未免粮税,反而以“殴打役吏,率众闹堂”的罪名,将李际遇带上枷锁,拴在衙门前石狮子腿上“示众”。
当地群众以送坐石为名,给他一块大石头。
李际遇趁着夜幕降临,将石狮子腿砸断,逃回家中。然后扯下红布被面裹出一面红旗,插在山顶上公开招兵募将,正大光明地要造反。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仅仅一日前来参加的人达数百。但他带着这些亡命之徒到登封、临汝、密县、巩县一带时,呼应而来的络绎不绝,竟然滚雪球般到了五六万人。
这意味着不再是因天灾人祸而从贼,而是广大灾区民众对朝廷已恨之入骨,誓要扳倒大明王朝。
身为皇帝的朱由检不光怒不可遏,而且感觉极度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