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盈、夏水丰,秋水时至,百川灌河,冬天寡雨,泾流枯绝。
谁也违背不了自然规律,尤其在干旱少雨的陕北地区。缺水,成了制约农耕的最大因素。
白亭海西面有休屠泽,若干年前两处本是连作一片的水域。那时节,整个海子非常广阔碧波万顷,水天一色。曾经是一块水草丰美的风水宝地,海中碧水粼粼,岸崖水草丛生,湖光波影,水鸟争鸣。
为什么会分开?因为此为西汉时匈奴休屠王牧地,战败并被敌人夺去了祭天的金人,所以遭到了上天的惩罚。
此为蒙古人的传说,在汉民之间另有版本。
传说总是虚无的,但水荒是造成大量荒地不能开垦的重要原因。王家麟这时候又站了出来,向张嫣建议弃禾改牧。
他在镇虏营掌管数年的屯田,对水文、地理、气候都具有相当的知识。加上半懂不懂的黄冲每次总要瞎叨叨一些东西,一来二去,晓得农业的因地制宜是首要关键。
玉米、棉花、瓜菜和果林才是适合本地的农作物,尤其是果林和湿地放牧最是该大力倡导的。
张嫣不大懂农牧业,也晓得羊群要五年以上才繁衍出规模,牛要三年才能长成。至于林果,短则二三年不等,长的要五至七年才开始挂果。面对严峻的粮食压力,显然是行不通的。
唯有玉米一项。这回玩意是粗粮,量产还高,平常年景都是拿来喂养牲口,现在恰是个好主意。
更不得了的是红薯,据说亩产能达五担以上。
印象中的朝气勃发,眼前一丝痕迹也莫得见着。
放下碗并不是代表吃好了,是为了空出手指能在衣服上檫拭,然后方便刮取碗内壁的残汁。黄冲见状,强行把目光扭转投向窗外,以便把堵在胸腔里的过多唏嘘及时散去。
“捕头讲的莫错,谷仓里的几个实则是被逼死的。臭了几天,大伯却连草席钱都不愿出。”
“嗯,秀才老爷心肠好。嗯,…都是他出钱收敛的那些人。”
捕头不懂读书人的斯文,直接埋头在碗里伸舌头舔,断断续续地为张珉说着好话,也为自己将来说期望中的依靠,找出一些关联。
“盈春也死啦。”
“怎么死的?”
“非不听,听神汉的蛊惑迷了心智,把观音土当粘米样来吃…,唉!”
盈春给黄冲的印象很深,会洗衣做饭忙农活,勤快之余还经常会教训人一句成何体统。张珉在描述她的死因时,眼膜角蒙上了荧光。
“你还会想改变这些吗?”
“想。”透过朦胧的荧光,黄冲终于发现了答话者的坚决。
“那就给你捐个官,某岳父有位门生在山西做布政司,请他帮忙提携。”
“我还以为你变了。”
“某也以为你变了。”
变没变只有自己心下清楚,时光不会倒流,过去的事也不会再来一遍。曾经的知己如今依然藏着很多认同,虽然从开始就参杂许多的臆想,但有效。
“侯…侯爷,哪我呢?”
放下晶莹光亮的空碗,詹捕头惶急地发问。
“一起出来的,自该呆在一处,你随着他。”手掌按在了张珉肩头,黄冲嘴角有了笑纹,“兄台方才答出那个字,让某甚觉欣慰。人若无信念支撑,活不长久!”
“真是没变,还是那个心比天高的小道士。”
“就快要心如死灰了。”笑着摇头,把多余的感慨驱赶出去,“不过,某才刚娶了何尚书的女儿为妻。当时候还想起过你,可惜没在回来的路上遇着。嗨,能在西门外再见面,说明咱俩还是对难兄难弟。”
“是捕头先发现的,也是他敢喊。我没那么多以前的…,那么大的胆子,还有菱角。”
捕头听不大懂两个在讲什么,但心里早印证下两个的关系莫逆,其它的对他根本不显重要,重要的是有饭吃有钱拿,然后还有份风光的差事。
“真是命中注定。”
“可不是,若不是听闻到一年多的消息,讲你还在这边抗击鞑子,我两也不至于一路寻来。可未料想到,转眼被封作侯爷,还娶了尚书千金。”
“侯爷,朱帅来了。”
听得夏日高勒在喊,黄冲起身。
“我们走吧。”沉浸在他乡遇知己的喜悦中,对朱骥的颓废也多出两分的包容,讲话也没了先前恼怒,“你出入都要把他两个带着,不准离了视线。”
“喏。”
边镇久战之地,随时随地都可能丧命,莫名其妙地随时丧命。
“能活到现在真算你俩命硬。先随在卫队长身侧,等下某便着人联系,派人护送你来去之前都不要乱走,就随在队里。”
“晓得了。”
“放心吧,侯爷。一切都会听从您的安排。”118xiashu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