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尺被摆回桌,黄冲像逃难的难民一样,自个儿动手开始卷他的宝贝地图。
“这…。”所有人都慌了,张成已将跑出去,帐内还在揉眼的文吏、书记立刻开始收拾。
“唉,才扎下的营地。”跺脚抱怨的朱识鋐也只得往外跑。
“套车,先给寡人套车。”
朱倬纮找到个竹篓子,不停地往里放未看完的各类文书,本想过来帮忙的舍人、侍女被他拉长脖子的一声干嚎着实吓得不轻。他是积极的,完全而积极地进入了他的军师角色。
“去叫桩子来。”
“是。”
桩子是连跑带蹿跳着入帐的。
“大帅,哦不,侯爷有何吩咐。”
“你带着人在前面开路,顺带押运新到的那批武器弹药,把辅兵和杂役放在后面,由一小队人负责粮食。”
“喏。”
新修建的野猪湾隘口远没有想象中的险峻,甚至于都比不过身后黑山关的天然地势。当初按黄冲意图,镇番卫三面环沙还起有边墙,南向再经过这次修缮便基本能造就出一处铁桶来。
铁桶中央就是小河滩城,那里可以安心地藏放着大家的宅眷和土地,许多让人柔软而又不忍放弃的美好。
先谋立于不败之地的做法,不光军人们连道爷和张毅呈等,包括张嫣都很是赞同。
飘摇的大明,混乱的朝廷,苦难的百姓以及荒凉的城郭。当忠君爱国的热血,经历太多失望的洗刷,麻木中唯有期盼能有一处不受纷扰的安身地。在四季的往复中,最终能平静地老去。
这个梦想的种子已经在铁桶围住的镇番卫内,开始生根发芽。
为什么?因为次序,不管是迁徙城内的人出城,还是接受凉州城涌来的难民,次序井然。
井然的次序是张嫣的铁腕早就出来的,还有之前肆旅,现在的伍旅强有力的配合。反对者连同赞同者,都在这片土地上感受到宁定和安全。对这点,没人不满。
但是,任何事物都不可能是永恒的,镇番卫迎来了首次挑战。
“报,莲花山哨点报告,有大批难民从柔远向我处涌来。”
“报,难民中有人携带武器,人数约为五千。”
“禀严指挥使,有人求见。”
“报,前方难民已到达永宁堡附近,距我关隘总体约三十里。”
“传我口令,现在起,关闭隘口,任何人不得出入。”冬至是牵着孩子发布这项命令的,这位米店小老板的女儿,坚持要自己带孩子,虽然家里请了不少的奶娘。
“报,凉州探马急报。是贼寇,大股贼寇混杂在难民中,意欲夺取我镇番卫各处城池。”
“再探。”
“喏。”
“通知二中队上墙。”这些该死的乱贼们终于来了,冬至决定拿他们好好练下手,伍旅到底是不是怂包就靠这些锄头扁担军团黄冲语来实打实地检验一番了。
“喏。”
“大小姐,大小姐。”
“你是谁?”
一个满脸灰尘,廋得像条泥猴的家伙被兵丁押解过来,老远就挥手叫唤。
“大小姐,你怎么不认得我了?我是吕元守啊。”
“啊呀,原来是吕监军呀,哎呦,你怎么跑这边来啦?”
“别提了。有吃的吗?”
“哎呀,真的是你呀,怎么变成这样啊?”爽朗的笑声,宽大的体格,难怪吕元守隔老远就能认出她来。
“大小姐,有吃的吗?”
“啥…?有有有。卫兵,快去拿些熟肉、干果来。再装些热水。”
“喏。”
讲衣衫褴褛都算过分,吕元守身上根本就没有衣服,连半件都谈不上。大冷天从头到脚全是乱绑乱扎的破烂布条,红黄蓝绿花,各色杂呈,血渍污垢大片附着其上。
“我说吕监军,你到底怎么回事?”冬至提脚将门楼上燃起的火笼子轻轻拨过去。见着他这番模样,冬至摇头,并示意亲兵带走孩子。
“唉,先别说我的事,大帅在不在?”
“不在。”
刚靠墙蹲下身,打算先暖和暖和的吕元守立马又猴跳起来。
“坏了坏了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