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丈周奎,再一次入宫告状。
这回是来告国舅田畹,讲他与太康伯张国纪私下暗地勾连,两厢收受贿赂,共谋危害国体、破坏朝纲。
这桩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再提也已无意义,何况主谋张国纪人也不在京内,再何况田贵妃又刚产下皇子,劳苦功高,再再何况此事难免又要牵扯已经雪藏的皇嫂张嫣。
后来,果断地,周奎抹着一鼻子的灰退将出来,只好顺道跑到坤宁宫去探望女儿。
东暖阁里,周玉凤正手忙脚乱。
外头又一排唧呱不断的织机吵死人,里外的宫女急慌慌地入,慌忙忙地出。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来打招呼,或者蹲下半腰行个礼来
最近他跑得太勤快了,别说日理万机的皇帝那,这边的人都觉像个小丑。哦,宫人心里称之为老混混更贴切。
“为父同女儿说件欢喜事,英国公让了二十亩上好的水田给府上。”
“竟有此事?收得收不得,父亲要多斟酌。”忙上忙下的周皇后并没有因此停下来匆忙的脚步。
她快步走回正殿,开始捣鼓织机。像影子跟随的宫女,帮她拾起拖在地上的衣脚。
“女…女儿,这宫城里再节省,也差不得你这半匹子布咧。”嘉定伯跟在后头转,嘴里直念叨。
“父亲有事,便在这里港。”
面对周玉凤的语气不善,周奎一时语塞。不晓得从何说起,又能感觉出有些污浊事,怕是已被宫里晓得。
“父亲若是无事,可去那厢看外甥。”周皇后是个孝顺的人,不想当面叫父亲难堪。
“有事,有事。”周奎拂了下后脑的垂樱,连声说道。“前些日子为父起卦。”
“多年前的营生,莫要港了,省得宫人听去勿好。”
“女啊,你的两个弟弟想着帮你,我因这才来的呀。”
“啥子?”
“听说那个葭州乐安候,手里有不少的好东西。鉴搏想叫人去那边看看,顺便…。”
“勿做得咯。”
东窗事未发,情况却已大部分清楚了。随着曹化淳逐渐淡出,王承恩按部就班接受厂卫的一些事务,当初周家怂恿他人诬告张家的事实已被认定。
皇嫂是被冤枉的,至少出走之前是。
既然张嫣含冤,那替她挨板子的张国纪、黄冲也是冤的。最最可惜的是,毫无城府的开心果张玉珠,因此还丢了性命。
这件事,朱由检在枕头边透露的时节,周玉凤本初是打死也不信的。现在还好不知如今实情,若不然,只怕鉴喜的脑壳要遭她用梭子擂。
都叫什么事呀?不过是一家酒楼,已经还来就算了,非要密告皇嫂失仪,那可是她曾经的恩人呀!
现在好了,随着他叔嫂交恶,连自己也不见。带着孩子过去,都仅是远远隔着帘子,一句话都不说。
“弟弟官职在身,即便得闲也须谨慎处事为好,莫要再去招惹那个乐安侯。”
“怕他何来哟。”
“葭州山高地远,听讲他光府军就有两三万,又是个粗鄙不讲理的。鉴搏、鉴喜有几两重难道阿爹会不晓得?再闹个灰头土脸回来,大家都不好看。”
“那岂不恰恰好?到时候女儿同陛下讲,散了他府兵,撸了他格爵。”
还有后半句没讲,到时候周府把葭州那边传言的油灯厂、火柴厂还有玻璃厂统统都占了。
“阿爹莫多港。”
宫娥、小宦立时都装聋作哑低头加快手脚,替她提衣裳的那个,随手在帮拿起个木槌敲敲打打。
“吵死格人啊。”周奎怒目瞪去。
“哇…。”
敲击声把里头的小皇子给闹醒,张嘴就哭。
“哎哟喂,额滴咯乖乖外甥涕了嘢。”
“圣上港,咯人是浑,勿坏。叫弟弟也勿要惹事。”
跨过门槛后,周玉凤小声同父亲讲。
离嘉峪关最近的塞外城池叫回回墓。
城内,到处都是浓烟烈焰,整个城内的街道房舍都在燃烧。灰尘满天,一阵阵刺鼻的焦油气味从纵横交错的地沟里窜出,连同渐烧渐旺的火苗苗。
那些搭晒在屋檐杆子上的毛皮,经烘烤后,发软坠落。在助涨火势的同时,散发出令闻者欲呕的焦臭。
常居于此的有八千多人,蒙汉杂呈各族都有。
如此猛烈的纵火,城里人只能往外头跑,因为房屋过于密集,也过于的简陋,超一大半是半边土胚墙,半边牛皮帐。0404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