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白天从后面偷袭,几乎不可能。周围无大山密林,营地里还有高高耸立的吊斗。
一年多的磨砺,在大家都还在为骑兵们操心操肺的时候,由广大泥腿子构成的步兵已经初具战力。他们已能站阵而不再惧怕四脚畜生,也能骑兵,尽管不够娴熟甚至有些东倒西歪。但他们发射火器的杀人本事都有了不错长进,金家庄外一仗,他们也见了血。
同样不骑马的乃蛮族人看上去要凶悍得多,一部分挡盾在前,一部分紧随放箭。
以泥腿子相比,他们算天生的战士,大部分人残忍而嗜杀。每一战的胜利会带来许多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所以他们穷凶极恶。因为普遍的塞外人,过得比关内人还苦。
和以往一样,他们嚎叫着冲锋,气势上压倒敌方不止一筹。
骑兵已经发动,马速在飞快提升,从马背上看见前面炮灰们已快成功接近到壕沟,他们呐喊声中充满胜利的喜悦。一群钻洞的老鼠,注定将成为绑成串串的奴隶。
还是紧张,泥腿子们手里的火铳和弩沾满了汗水。
趴在坑边看见许多的腿,两条的或者四条的,拼命抑制住缩头往后逃窜的欲望,官长们讲得莫错,败了都得死,守不住也都得死。
分段扼守的小队长在十步至二十步之间的距离上,陆续挥下旗帜。
几乎同时,两边爆发出巨大的呐喊,弩箭、弹丸及标枪形成了对撞的风暴。
乃蛮骑兵已经贴到了己方步兵的后面,胜利已经不远,连一百步都没有。
风暴刮过,最倒霉的乃蛮步兵倒下了很多。但对乃蛮的骑兵来讲,这些个挡住马头的家伙,倒栽在地不管是死是活都是好事,壕沟已近在眼前。
冒着头顶的风暴,嘶鸣的马匹在疾速飞驰,他们准备跨越壕沟,直接冲击营地。
坑道里嗬声四起,陶罐子、铁罐子不要钱地倾斜而出。保命的本钱尽出,守军的小队长们高举着手中的刀枪在狂喊:“全体出击。”
三角形营地的最前端摆下的主力骑兵在紧张观望,他们的位置才是主战场,即使还没有敌踪。
轰隆声传过来的时候,骑兵们的长官用千里眼向两侧的战场上紧张地扫视。经大股的敌军步、马军的连续冲锋之下,旗帜犹在,阵地犹在。
第一波扛着之后,步兵小队长们起了胆色,悄悄地在准备。
坑道据守营盘以前有过演练,但同实战完全两码事。现在,黄冲将吕元守和皮仰尧率领的两营主力骑兵放于正前,左右两侧的步兵依靠壕沟形成了固定的左右两翼。
皮仰尧和吕元守都在等,等敌方的主力骑队,做正面直接的交战。
不管早晚,最终避无可避的。不击垮敌人,护天营没办法甩开陆续赶过来的各族部落。
乃蛮人骑兵在承受萝卜雷热热闹闹的一番洗礼之后,灰头土脸地往回奔逃。人马死伤不多,没有匍匐在地的步兵一半。并排押上的马几乎全被炸惊了,带着主人乱窜胡跃,除了少数几匹撞进了壕沟,大部分都撞向了自己人。
乃蛮步兵一大半的损伤,是由于自己人的骑兵践踏所致。
他们撤了,两侧都走得干干净净。除了游骑,正北方向也一直未出现大股的马队。
方才还人声鼎沸的战场,寂静一片。
已近日暮,空中有大雁悲鸣着飞过。残阳似血,满世界的红色,红的让人不禁毛骨悚然。断臂残肢体、武器到处都是,倒卧的战马在哀鸣,几处烟火在燃烧。
“快快快。”
医疗队来了,给死气沉沉的啃到里注入了一股生气。
不远地方,令旗摆动,指挥使下达了新的指令。
“没伤的,都跟着老子,出去打扫战场。”
收到指令的小头目们,带着自己手下爬出地面,踩在热气腾腾的地面上。
“真的会夜袭?”
“按这个进攻的节奏推测,应该是。”
什么是战场自觉?就是看见的能触动下一步预期,敌方所做的预期。
“夜晚他们地势熟悉,若摸到边上,如何应对啊?大帅。”
孙元化急了。三角营的摆设以及坑道战效果都出奇的好,他期望能一直保持。
“张成。”
“在。”
“传令,贰营、叁营打扫完战场后,撤出坑道。”
“撤出坑道?”
“对,将外围的壕沟全体让出去。只要守住直道口,让前来夜袭的鞑子,窝在里面等死好了。”
“难道他们不会翻过来?”
“难道唐康和蔡植腾会让他们翻过来?没有骑兵的掩护,他们就是前来送菜。”
“可骑兵一定会来的!”
“是啊。骑兵来了之后能做什么?除了立在沟子边上往里乱设箭?”
坑道挖的很宽,一般战马很难跨越。以黄冲身高定下的坑道深度,使得内里的人马没有一跃而起的可能。除非有东西踮脚。问题是,坑道除了泥沙根本没有的东西。
“大帅,此战比之巷战还要精彩。”
“如果来,则说明对方急于求成,也说明更多的部族战士在集结。”
“情势堪忧啊!大帅。”
“不忧,现打完今晚一仗再说。”
运腕力一提,黄冲摇头晃脑地捻起刚写下的字。
“看看,看看某的字,有没有大家风范?”
“噗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