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曹文诏亡,黄冲就开始担心皮仰尧。
他早知洪承畴用兵狠毒,用将也是不惜工本。
如今关内贼势已远胜当初,山、陕以及湖广、四川等地集拢一起怕不下三十万。曾上请兵部将兵卒留在陕地,急调老皮回宣镇,但并未获准。所以在一方面积极筹备以攻代守安稳住宣、大两地地同时,也在密切地关注着中原及西线的势态。
情况相当糟糕。早在数月前,李自成一路攻陷霍丘、颍州,张献忠破凤阳还焚毁了皇陵。
之后这两路人马在三月间与贼首高迎祥汇于陕西。乱贼被围追堵截奔逃数年,就是头猪也学会了如何打赢乌糟糟的官军。当时陕西境内达到二十多万,在艾万年、柳国镇相继阵亡后,六月里曹文诏兵败自刎。可皮仰尧还是无半点音讯。
对于兵部及洪承畴对护天营的调动建议,朱由检暂时都没许可。一来他尚未得到内阁给出的最佳方案。二来,等实演结束,他还想当面听听黄冲、朱骥两个对辽东局势的见解后,再定方略。
有一点可以毫无疑问,护天营巡墙演练的成果,已经得到了兵部上下的认同。
何如宠虽然不愿担任首辅,却愿意为女儿恳请皇帝出面赐婚,而对象恰恰是已成香饽饽的黄冲。
“叩见陛下。”
“朕闲来无事,特来请看皇嫂金安。”
“有劳陛下了。”
做过道场后,张宝珠基本调整到之前的状态,对后宫及张府事宜听得多,管得少。
“难得在此处听闻到喜鹊欢鸣。”
“是陛下圣明,百姓们乐业安顺,天下趋于太平。”
向来张宝珠都不会乱说话,一字一语必有深意,朱由检早有领教。
“幸得皇嫂请人于此宫演了场法事,后宫祥瑞频发。”
“哀家正叹靡费铺张了,日后还是不做的好。”
心如止水、无欲无求,张宝珠做不到,但装得出来,而且还往往容易让人相信。整日忙于国事的朱由检对她了解的并不多,只是敬,还是少许的怕。
“南京户部尚书何如宠为其女求婚赐,许与太康伯家,玉珠亦是赞同。”
“些许儿女小事惊动了圣驾,哀家替父亲谢圣上隆恩。”
事由她最清楚,人也见过,来跟前说起此事,不外以示恩赐隆重,叫人感恩戴德而已。可她会吗?需要吗?
“吏部对黄冲封议也快要定下,朕还需多谢皇嫂为国家举荐良才。”
“前番听闻外间有人说书言及到他,讲是手刃了奴酋五子。哀家想,着太康伯还了拜入张府时所投的籍贴,省得堂堂的将军,被人说成张府的家奴。”
“咦…。”朱由检终是哑然。
“此人书虽读得少,理亦明得不透,拳拳赤子之心倒还有颗,哀家不想误了他大好前程。”
这话的意思是要放弃狗腿子,一方面敦促太康伯洁身自好,另一方面则在表明,上骑都尉与她张宝珠的关系并非牢不可变的。只是这话听听就好,推出门去,还在替人讲好话。若不是傻子,便是位圣人,她是吗?
“皇嫂多虑了,朕一直以来都未觉不妥,即便是太康伯亲之,朕也是如此用他。”
不是冠冕堂皇,朱由检确实是这么想也如这般行事的。好处是大臣和外戚晓得他公允,坏处则是他也如张娘娘一般,对位竖立公允的形象,实则内外有别很严重。看看他周围那帮出外公干的宦人,就明白了。
“陛下如此开明,真乃社稷之福。”素面朝天的张宝珠很好看,笑起来还有股动人心魄的魅力。
“若是不嫌啰嗦,哀家还想为陛下试举荐一人。”
懿安娘娘在说谎,欺君之罪对她不适用?也许吧。
几个月间,从王晚亭不间断的上报消息中,宫里这位强势的张娘娘知道自己看错了人。少年胆略超凡,勇猛异常,一心专攻军事,其它难免了了。
讲他读书少,是假。真相是,他博闻广记所有涉略远超时下一般人,只是绝大部分不适用。
品性方面则更佳。不嫖不赌掌杯有度,四时三节张府该行的问候及礼数不缺,太康伯交待所需行走的各府,红白喜诞都有仪贺。专门着王晚亭划拨出一部分俸钱,张国纪、林夫人、张杰及诸子弟四处,所过州府、城镇,凡有特色物,无论贵贱,皆有馈赠。
太康伯被他哄得开开心心,天天念叨着,打死也不会愿退籍贴。
她在以退为进。张国纪已经接得了指示,需资助的当口不得小气,要不渺目道长的红利是如何来的?而且恰好在青黄不接的季节。
“王良妃的哥哥,前年在乐安县做了逃官,受罚后在家里又被他老子罚抽了三十鞭子。”
“哦?”
王良妃是谁?谁是王良妃?朱由检真记不起,他大哥的女人多,加上他整天满脑壳不是筹钱填兵饷,就是同朝臣斗嘴扯凉皮,何来有空了解这许多,真不能怪他。
“良妃家与哀家父亲那里一样,也是贫困出身。”
“嗯?”
“她的老子叫王学,一直是个虚职的锦衣千户。早前压训着儿子在边塞戴罪立功,他自己现在又觉不放心,想将儿子换回来。”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所以,哀家这里恳求陛下开恩,念良妃伺候先帝不易,王学抵犊艰难,或允他两父子互换,再或者允许他投儿子营中一起,任一闲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