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从奴儿哈痴手上算起,他们的旗兵带了几十年,应该不难。”
“嗯,时间是一方面。但对应的战略考量,孙阁老或祖大寿能是他对手吗?”
齐齐的摇脑袋,连王晚亭都一起摇。
“大帅率领的护天营能是。”埋首吃饭的成一,声音不大地咕噜出一句。
“不需几十年,只要三年五载,大帅,咱们一定能。”
蔡植腾把心里的肯定地讲了出来,毫不迟疑。其他人终于听出这句没有要拍马屁的意思,搁碗摆筷子的动作表明出它的真实。
“三年五载?若是仅有之前的仿制火炮,兴许还等得起。”
感叹完建奴酋首的宏才大略,黄冲对大明的军将只能心中叹息,他能说什么呢?为保下一个孙元化,经历了如同突袭老虎沟那等的艰难,其他何用再谈。
“我们也要铸火炮,必须要铸。大帅。”
还是成一,没有啥战略眼光的憨子,竟然表现出比名门大儒还要高明而坚决。
双手沾泥的慕斯臣塔塔儿不停来回扯动缰绳,让坐骑在东边草坪上来回地踏。
蒙人的葬礼奇特而简单,她刚刚亲手埋了另一名曾经的女队长。这是她最近唯一有机会同卫队娃子兵接触的办法,打架的事最终惊动了大帅,敢在营中擅自动用火器,他和屁股据说开了朵桃花的木匠崔仁,各自受到上司严厉的惩罚。
“她讲自己是泰赤乌氏,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比夏日高勒好很多,塔塔儿虽然蒙语有些生疏,但绝不像徒有外形的蒙人,汉话讲得无比顺溜内里也是不折不扣的草原女汉子。否则,夏侯青也不会拿正眼看她。
“鬼晓得,这年头难得有真话。”薄薄的嘴唇吐出来的也是刻薄的损话。
蒙人有孝敬先祖的传统,但死者为大啥的看法,与汉族人有天差地别的理解。而仅有汉人之名的夏侯青,或者也可称她为伊勒德,是个标准地道的蒙人。
如果不入护天营,也许再过几载或更久,草原上将有会多出一股以她为女匪首的响马,或者也可能再兴起一支名称为夏侯的部落。
“是东面吗?”手掌搭起凉棚,塔塔儿问,因为她不能确定是否为正东。
“只要朝日出的方向,都可称之为东边。”
躺在马鞍上的夏侯青用流利的蒙语说道,暗浅雕花的梨木鞍弓,让她瞅得发呆。
“看来是真的。”
文字是种力量,不光能记载自己的身份,也能统一某些众说纷纭的称谓。孛儿只斤氏、主儿乞氏以及泰赤乌氏是最早蒙人的黄金家族。
历经成吉思汗时期之后,范围已经缩小到他所规定下的术赤、察合台、窝阔台、拖雷四人的后代身上。
再之后,待拖雷之子蒙哥取得大汗之位,进一步作出规定,只有拖雷一家的后代,才能被尊称为黄金家族的人。元朝皇帝及达延汗等都是出自这一系。
“真也好,假也罢。进了土都一样。”
下了马的塔塔儿,继续用她大号的战靴踏实草地。
地底下,曾经的战友,或许有可能是草原上流浪贵族的没落后代,过不了多久就会腐烂,然后尘归尘土归土,成为草地的一部分。
“她以前同我讲过的,也许绰克图台吉会帮助她。”
“哪一部的?没听过。”
“喀尔喀,外喀尔喀的,被建奴追杀又被其他诸部排挤的那一部。”
“我想起来了,和虎墩兔憨一样的信奉,算是个大部族。”
塔塔儿随家人一直在西北流浪,对西边的情况也道听途说过一些,但具体也讲不明白。
“要不,把这个也埋下去。”
这是在询问夏侯青的意见,塔塔儿很优秀,在汉人眼里要比蒙人眼中的夏侯青还要优秀。
“既然说留下,那便留下。她会知道的,如果她想要,一定会托梦给我。”
执拗的夏侯青不善于改变主意,一如她双眼里时常跳闪的挑衅,几乎每个人都瞧得见。
“哦,肆营里有好多察哈尔和喀尔喀部落的人,问问他们也许会清楚。”
骑营的皮仰尧最喜欢收纳蒙古散兵,尤其带马的虎墩兔憨手下鞑子,甚至于,继夏日高勒卫队之后,在大水谷也招入了一些各族的逃兵及男性牧民。
好处就是大大缩短了骑兵训练的时间,都是黄冲为首带出的思维,因他提倡迅速成军。
“你真要做那位姓严的小姐副手?”
“哪还能怎么样?这里是镇虏营,不是躺在鞍上可以过夜的草原。”
小姐这种玩意,是草原上的穷苦人及奴隶的天然死敌。但塔塔儿真的不一样,大帅虽然指示手下惩罚她此次的私斗,但也曾经讲过她有灵性,甚至还让她代管过金刀。
“可以到坝上去问,如果塔卡淖斯真的是位身份尊贵的人,总有人认得这具马鞍。”
“你的这个主意不错。”夏侯青赞同了。她在想,躺在她身下的塔卡淖斯也一定同意,如果还好好活着,甚至可能还会送点小礼物啥的给自己。
“我们可能要出去挖药。”
有灵性的塔塔儿不再来回踩,地面已经基本看不出痕迹,即使到时候有人证明塔卡淖斯确实贵族之女,那也不需要将人挖起来重埋,蒙古人重不兴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