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郎中,那些游方郎中,一个个都言辞灼灼,都讲不打紧的。”
“怎么会不打紧呢?”
老早他就晓得黄冲在营中置办了医疗队,讲是要做份功在千秋的事,若是仅凭借如此的医治手段,恐怕比不置办好不到哪儿去。
“都讲了庸医误人、庸医误病,你们非不听,总以为他们比咱们要懂得多。”
一连抱怨的是庆生,这个挂个名号的猢狲,除开到处看稀奇,就是同那些游方郎中驳嘴。
“现在莫谈这些,速速将那些已有化脓症状的人重新诊治,再晚就啥都来不及了。”
“好的师伯,我即刻叫人去办。”
冬至立刻去寻塔塔儿,并令她着手将伤员集中。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几乎所有受外创的营中伤员,或多或少都存在化脓现象。
“这样下去,不是死便是残。”
看过好些人的伤口,渺目终于动怒了。当着王晚亭的面,拂尘叩得桌子咯咯响。
“道爷,您是不晓得咧。本官是个不懂的,严小姐新来,又还年轻,总不敢拿出自己的定见,所以由着那帮蒙古大夫胡乱用药,只可惜了我护天营的将士。”
王晚亭多会说话,一连赞着冬至,还将重大的责任推到那些郎中头上。
“莫再讲那么没用的,赶紧先去抓药。蒲公英、双花、黄柏、板蓝根还有黄芩和大黄都有吗?”
“都有都有,现成的都有。”
龙夕一直看护在师兄身边,取药熬药啥的都是一个人亲力亲为,做得是尽心尽力。
“统统全取来,再找口锅来。”
渺目待人取来药和东西,就在帅府天井让庆生生了火,连夜熬制膏药。
第二天,让人讲伤患都用净水檫拭干净创口,一些严重的则用上了酒。重新敷上裹在纱条中的浆糊状药膏,并让冬至逐个将每人都包扎了一遍。
“最多,隔一天必须换药一次。”
讲这话的时候,渺目道长挨个点着那帮蒙古大夫。
癸酉年将过首季,宣大战事的余波、山西乱匪及登莱兵乱的平定,都不及一件事。
每逢鼠年、兔年、马年、鸡这四年,到秋天大明各省要举行乡试,从秀才中选拔举人,是全天下读书人最关注的一项事。
今年恰逢鸡年,亦称作秋闱之数。
待到来年,即牛年、龙年、羊年和狗年的春天,举人们再到北京来参加会试和殿试,叫做春闱,则是牵动大明各处神经的大事。只要取得进士的资格,标志着迈入官僚阶层。
会试是国家大政,也是士子们的终身大事,因而往往也称作大比之年。
屁颠到京师,兵部述职后叩见过皇帝,拜谒完主子张娘娘,还抽空到董府一行,最后黄冲着人备了重礼,探望过徐阁老才返回镇虏营。
他不关心春闱,虽然偶尔会想起故乡的好友秀才张珉,也不关心婚事,因一切都没他讲话的份。
最最关心的事,很快有了消息。
塘报上,孔有德及耿仲明在经历黄龙所部截击之后,还余大小船只百余艘,男女老幼合计一万两千多。毛承禄被斩,尚有游击、参将和副将一百零七名,战卒三千六百四十三人,水兵四百四十八人,一众家小人等八千零六十人。
其中最要命的,叛军原有二十七门红夷大炮,较为精良尽携带而去,至少有半数还在手上。
“你等晓得么?前年的大凌河之战,去年的登莱之乱,是一种标志。”
吃饭的时候,黄冲没喝酒,有些郁闷地说。
“大帅请说。”
虽然不是帅帐议事,大家伙也还是蛮喜欢听他偶尔发发牢骚,畅谈下未来战争构想。
“先讲这个大凌河战役,整个过程就是孩童与壮汉的较量。”
“…,大帅,慎言。”王晚亭不是说渺目道长,更不是讲夏日高勒,方才蔡植腾被唤来一起吃饭,这家伙谋杀宣镇上北路参将吴茂林的事,王家麟已经秘密通报了他。
渺目继续他的食不语,安静地对付着丰富可口的饭菜,张家重金请来的厨子,总算让黄冲因吃喝上的事而骂娘的次数直线下降
“无妨无妨,某只评说战役,也还不一定对,说说而已。”
“末将就是爱吃大帅讲的…不是,爱听。”
蔡植腾自从领了叁营,到帅帐蹭饭吃的可能性早被卫队抹去,若不是大帅今天亲自叫他过来,他只能偶尔哀叹,当伤号时与孙元化在帐里领略过的那些吃食。
“噗嗤。”冬至喷了,喷在边上的杏娘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