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看看,左后旗帜最多的那堆中,那杆最高的。”
确有一件矛状物,隐隐约约的,夏日高勒无法分辨清楚,因为他也只是听闻传说。
“嗳,看见了,看见了。”
语气的兴奋,像瞅到浅河里洗澡的娘们般,囔天囔地的。这下他可以在父亲跟前一本正经地吹嘘,曾亲眼见到过部族的大纛了,夏日高勒一只手无端地挥舞起来。
太多的烟尘,裹黄缎长杆很遥远,但还是能看见个大概。
轰隆声还在继续,没有方才的激烈,铳响却比早前密集。
“卫队,准备出击。”
“喏。”
坡下翻身上马的仅有三百人,分拨出的一百多暂交在夏侯青手上,保护孙元化及通译一帮人,并协助主帐营地的医疗队转移去叁营。
衮楚克和他的亲随在奔驰中,重甲骑兵的速度还在,但显然维持不了多久。
靠他们最近的唐康部,贰营的伤亡非常大,可以说有史以来最大。蒙古人从来不是白给的,他们有弓箭还有绳索和网兜,一条一条壕沟被清理掉。尖角处还好些,西南段那边现在连动静都没了,那里之前整整三百人啊。
南向的后路已断。
泥腿子们第一次红了眼,太多的死尸和血,恐惧的神经已经麻木,剩下的唯有机械的拼命。
训练的累积终于显现了部分,已经把自己当的死人家伙们打光弹丸和萝卜雷,从抽冷子从下面偷袭敌人的下半身,变成结阵竖枪,三五一堆地将对方的骑兵捅落尘埃。
每一次过多的集结,便会遭到重骑兵特别的关照,于是被冲散,于是再集结。
按理早该崩溃的。自从外围的骑兵弃马与中央的敌人形成夹击,即使壕沟还在,坑道依然可以藏人,但被围歼命运似乎已经注定。
拼命!他们已无处可逃。战斗,因为已方骑兵从南回卷的烟尘已然可见。
也有放弃抵抗的,扑跪在地上。然而,他们统统被砍断了脖子或者敲碎了脑袋。
对方不需要俘虏,连已经几乎死绝的奴隶也不想进行补充。
小腹上被剌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唐康趔趄地扑向地面,在翻身躲避随后的钩镰枪的一瞬间,他见着了生的希望。
从西北矮坡后冒出了一支如狼似虎的生力军,像把锋利尖刀,插入重骑兵的身手。
“轰隆,砰砰砰。”
滚下坑道的刹那,他认出那些人是卫队的娃子,缺根筋的娃子们终于来了!
娃子们是异类。他们分不清自己该是哪一族的人,高强度的训练和几经生死的磨砺,让他们意志坚定。只相信把敌人杀光,就是生存。
他们信奉威力巨大的武器,并且已拥有了许多精良的装备。
一波利箭之后,他们快速地甩出萝卜雷,然后毫无间隙地用短铳招呼最近的敌人。
没有完。那些侥幸没被摧枯拉朽般打落尘埃的少数鞑子,还要承受他们短铳放回皮囊时,顺带拎出已装套无羽箭支的手弩。
没有呐喊,他们从不爱咋呼。
大纛倒下了,从接触开始,最精锐的乃蛮亲兵连象样的阵型都不及摆出,前后没撑过一刻时的功夫。
“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
整个中路的敌人被拦腰划了一刀,刀刃准确无匹地割在乃蛮人的七寸上。
绕道侧面的骑兵们在欢呼,吕元守则在仰天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