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喊声,从小到大,由远及近。乃蛮部族的两侧骑兵在提速,聚焦向窄窄的三角营尖头。
“传令,贰营、叁营向中收拢。”
瞬息万变这词指战场是贴合的,你一退,对手便毫不犹疑地狂追,原本在两侧护翼左右的乃蛮弓骑兵,呼啸而来,转眼就撵在了骑兵营的背后。
衮楚克巴图鲁台吉很不确定地看着前面,既有前方人马追赶的喜悦,又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担忧。
“叫左右翼抽调一部分包抄到沼泽地的边缘,快去。”
指挥指挥,越少人越容易机动调配,什长的作战单位所呈现的实力,才是大规模作战中的基础。蒙古人从来不缺纪律严明的士兵和勇敢的什长,衮楚克甩开不必要的担心,只做了局部的调整。
就是这局部的调整,显然也是错的。
明军,大明从来没有一支可与蒙古人比肩的骑兵,连关宁铁骑都是吹虚出来。至始至终,真正能克敌制胜的主力,从来或以后,都只能是步兵。
平原作战,一目了然。
两翼在衔尾追击,奴隶的前方有一半被他们屏蔽,准备大显身手的重骑兵一直在慢跑。
“呜呜呜,呜呜。”
短促的号角声比蒙古人的更显清脆,汉人从来不缺精湛的工匠,简单而直接的指令在左右两侧同时响起,蔡植腾与唐康两部已快速到达预定。
先响起的是枪铳声,噼里啪啦的热闹无比,谈不上沉稳的士兵们,恨不得一次将手中的弹药全部倾泻出去,即便打不着壮壮胆也是可以。
士气便是胆气,慌乱的骑兵跑得飞快,以为后面撵的也飞快,恨爹娘少生两条腿说的就是这种状态。直到左右除铳响还有一声声熟悉的爆破声,他们才胆敢回头观望。
“没见过这么指挥的,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同样满脸乌黑的吕元守在抱怨中勒住马头,“呸,整队。”
后面是空的,追击的鞑子没傻到往坑里跳,被左右的火器一通轰,立即又圈马沿两侧迂回而去,让出了之前挡在奴隶前面的道路。只有少部分的勇猛傻缺,带着部下自冲内里。
内里是什么?除了中间护天营骑兵的路线,都是蜘蛛网似的壕沟。
“呜呜呜,呜呜呜。”
两侧在冲锋,步兵们从一条壕沟钻到另一条壕沟,矮着头,抽冷子朝那些一顿一挫犹在前行的奴隶可劲地射出弩箭和弹丸。
没有宽厚的城墙凭借,坑道是保命的唯一依仗,冲锋号令下达后,他们也一样在沟子里迂回穿插,让身边成片倒下的奴隶和冒进的骑兵摸不清头脑。
是蒙古人传统的诱敌战术,衮楚克的怒火更甚一筹。
太狡猾了。但他不想退,难道又像上次一样,损失掉前部,白白忍受更大的屈辱?
战场上的犹疑是致命的,重骑兵已经到了三角口,稀疏的奴隶炮灰们已经不再能阻碍他们的马速,一千多花血本打造出的主力家底,冒着硝烟朝着尘土大起的敌方营地,狠狠撞入。
“出击,全体出击。”
不再是预感,衮楚克有巴鲁图的称号,不单是指他个人勇猛,而是整个部族强韧敢拼。不管对方耍什么花招,目前唯一的办法,全部押注,来个你死我活。
浓烟,从各处陆续腾起。
高坡上,托扶望远镜的黄冲看见烟尘后涌动的黑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