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来蔡家分拆出去的商队个个落难,谋到小官职的堂兄堂弟陆续因犯事收入监牢,脑瓜子一贯还算好使的蔡植腾才反应过来。叫管家私下一查,连姐姐的死也是遭人毒害。
知道又能怎么样?蔡家早就空壳一个,连宅院都被吴家人收走,别说驼队,仆人都没留下一个。
那吴茂林吃相确实难看,否则不会连东厂的人都看不过眼,曹化淳更是当面点过他。若不是蔡植腾当初结交的那些狐朋狗友照应,早死在了独石城内。
到后来,不知道真假蔡父的死也与吴茂林扯上了关系,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逃出来的蔡植腾在黄冲跟前做了马夫,并用夺回家产分与大家的回报,从独石口附近兵渣子和匪垢子中拉回了一群人。这群混得很不如意的家伙成了第一批卫队,正儿八经拿到了饷钱。
再后来,蔡植腾终于说服了他们中的几个,开始实施自己的复仇计划。
“…,那一天老爷您喝醉了。之前卑下便声称伤未好净,又假装着人去独石口取东西,和他们几个连夜赶到了龙门卫。”
“吴茂林手下有不下百多个亲兵,而恰好曹公公把他留在衙署,所以…。”
“所以你们连萝卜雷都敢用,生怕别人不晓得是护天营做下的。”
“不是的,东家。吴茂林那厮的随从不能进衙口,那些跟曹公公而来的人更厉害。根本不是东厂太监,全是向夏日高勒卫队长那样的,不下二十几个锦衣勇士。没办法,只好等他睡着之际从屋梁上吊了颗萝卜雷下去。”
没人敢笑,大个子抢过去的叙述语调其实蛮好笑,若在平时渣子们早嘻哈一团。
“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是为帮蔡家,我才是主谋。”
眼界决定了境界,一直都很忙的黄冲让数次想坦白的蔡植腾有了借口,曹化淳没讨要到孙元化也让他更加有恃无恐,甚至天真地以为,东家早就知道,并且是默许下了。因为,当初吴茂林那小人已答应老曹到护天营中假装劳军,想要抓孙归案。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一命抵一命。”
现在老爷追究,事情便不一样,蔡植腾知道自己难以活命,反正大仇得报,其它什么的,不想罢了也只能罢了。
“唉,…。”崔仁木匠欲言又止。
“他是当死,就…。”已经算大佬的桩子只讲出半句,见到东家脸色阴沉,又缩了回去。
“各安天命吧,唉。”
垂着头的夜游神很无奈,既无奈蔡把头的一条命,也无奈自己的一只脚。
“咱们以前本就就是痞子,能活就活,不能活就算。”大个子左右看了几眼,挺起胸走到还跪在地上的蔡植腾边上,“你该早说的,早说了东家不会怪你。”
然后也参下一个军礼,意思很明显,原与其分担。
瘸着只脚的夜游神耷拉着眼帘蹭在另一边,然后是其他人,不管是迫于无奈还是莫不可面子,极少有地,在前后左右单腿跪了,等待一并发落。
“算球了。”木匠放下了扇子,抛弃掉拍马屁的千秋大业,也跪了。
“我,…我报告过的,难道…。”最后是桩子,极端不情不愿得跪在了一堆人的最边角。这一跪,大概把好不容易到手的大佬给跪没了,而跪下前的申辩,毫无意外地找来了几双略带仇恨的眼睛。
“你们当中,有人知道媒婆莫?”
座上的人在问,渣子们连同蔡植腾立时眼角带起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