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生物属性中在饥饿的压迫下,他们的行为冲破了一切道德束缚,包括虎毒不食子的古训。在求生的动物本能驱动下,父母含着泪把爱若掌珠的小儿女送给邻家,抱回同样是掌珠的邻家儿女,把他们扔进滚烫的锅中,听着撕心裂肺的一声声哀嚎,片刻后忙不迭的吞食果腹。
老实良善的老百姓不能出去杀人为食,有的父母或者出于不忍让外人折磨自己的孩子的原因,干脆自己吃自己的儿女。
黄冲在京城外见过难民,也见过许多的路倒尸,当日一幕幕惨景,是他肯舍命去拼的动力。
此番读到几个贼首的资料,令人不胜嘘嘘。情况只会越来越糟,即便是讲镇虏营整得再好,护天营个个练到龙精虎猛,巨大的天灾和战争面前,根本水花都难翻起一束。
“也许我们回不来。”
日暮时分张府院内,放下手中的文书,黄冲隔着敞开的窗子,朝向喂马的希日高勒和张成说。
“当初师傅说,自己要走的路自己选,冬至选择和您一齐。”
“不觉可惜吗?”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也是命,怨不得那个,也没啥可惜。”
冬至在屋里说的话很响,也很坚决,丝毫没让人感觉出犹疑,倒像是在谈论一次远足,一次探亲访友。她师傅低估了她,也低估了这世上底层人对生的热爱,并非有想象中的热烈。
“之前某还觉得成亲再出发,果然是没有必要。”
“怎么会没有必要呢?张府老爷都催了好几次了,师傅该为自己留下一个后代。”
“不好不好,有太多牵挂,做事会瞻前顾后的。”
“不随了太康伯心意,只怕到时候被骂丢丑。”
这种话是冬至在他面前开到顶的玩笑,她或许是想到将要去死,再或者已经感觉出此次行动将面临的磨难。所以,就像鸢儿和杏娘放脚,她也需要放松心神。
“让成一先成亲。等回来再办,或者可以双喜临门呢,到时候。哦对,蒙语难学吗?”
塔塔儿在教冬至蒙语,正宗一些的应该是夏侯青说的那种,她日常讲的话更偏近插汉部落所用的语言,但面对对方刻薄冷酷的样,冬至实在受不了。
“不难,和北方人讲话差不多,塔塔儿讲比汉语好学得多。”
“那就好,等有空某请人专门给大家将日常话都学起。”
这些不是首要,路程遥远不是困难,语言不通也不是困难,甚至粮秣马匹都不是最主要的困难。最关键的问题是武器弹药,没有充足的武器弹药,想在敌后生存,妄谈!
“大帅。”
刚教张成喂马的夏日高勒在喊,边上还有好许汗流浃背的光膀子在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