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里行间,黄冲的幼稚情怀,让人一览无遗。
文人、寺阉亦有善恶,若无太监王坤在宣镇的积极配合,试问,他能在突袭战中亲手夺得金刀吗?只恐怕早于半途中冻死。更别提开平卫的后任参将未至的间隙,手下人巧立名目搬走了上北路大量的军备物资。
即便是曹化淳,若借吴茂林之死,强行拘押他,难道圣上还会无端支持你黄冲不成。
已经二十有七的张娘娘还看到了旁人看不着的一层。
一如卫队中的娃子兵打起仗来较老卒还要不惧生死,她需要黄冲的这种幼稚。也如护天营中各位主将,大多启用时日尚短,都未曾抛弃精忠报国的情怀,这点也很难能可贵。
至于将信投来慈庆宫,此举可看作处身在外对长辈的交待,亦可视作变相的乞好献媚。
总之,张宝珠只接收到一份名下人的真诚。其他的,无需多言。
也还有一个令她百思不透的问题,究竟是掌握了何种凭持,他敢这么看不起宣镇的戎守诸将。难道仅是因抓了昂坤台吉和杀了莽古尔泰?据她看来,黄冲绝非夸夸其谈之辈,行事间每每得见精良谋划的痕迹,不会无的放矢。
雄心壮志自是好事,好高骛远但又难免终成赵括。
事实上,黄冲还真是打个招呼,献个媚讨份好,确实没想太多。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黄冲也预料不到,张娘娘能从狂妄的言辞中猜测出他有所凭借。
第一阶段训练完毕,他在归营的途中,确实想出来一个龌龊得令人发指的主意。
只要能成功改良好萝卜雷,然后有一批像卫队娃子们一样不畏死的手下。管你是装备精良的鞑子常兵,亦或是能征惯战的建奴八旗。等到自己攒够人均五枚可以拼命的家当,哪怕是刚放下头的庄稼汉,一样可以干死一个常年征战存活下的鞑子,再不行二换一,三换一都是合算的,只要能耗光皇台吉的手下主力旗兵。
为验证这个疯狂的想法,他甚至不惜动用自己最后的家当,存在渺目师兄处的那些大东珠。
“大帅,事已安排下去了。”
“放在京城里,能脱手吗?”
“先在顺天府试卖一颗,下月初再于南京出一两颗。”
王家麟脑瓜子果然好用,觉得没必要远去口岸,论这些稀罕物的买家,非两京之地莫属。
“好吧,此事便全项拜托与你。”
即将前往兵部,黄冲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这方面,中军都督府传讯,圣上可能要召问。
上面对护天营最近动作不断,先是指令返镇虏营,接着派下监官,现在又要求他入京述职。王晚亭提醒,此皆可能与总督京营戎政的曹化淳有关。
“孙大人想见您。”
“不行,这个节点某莫得空闲,你先叫他安心呆着。”
“说事与火器改良有关,请大帅务必得空见上一面,他想当面细呈。”
“待某从京师返来,再去不迟。马上又到青黄不接的季节,粮草方面你要多费心思。”
“卑职遵命。”
粮草是头等大事,其次为饷银,武器装备列在第三位。
“尚有两件事,需大帅示下。”
“哦,暂停组建商队,等登莱兵变的风波彻底过去再说。”
“属下明白。”
边镇关城的军头们都在做一件迫不得已的蠢事,为了维持手下人的生计,同关外人暗地里做些买卖。许多许多年以前就是这样,包括总督、巡抚等大员也莫不如此。
“还有一桩事,宫里有些消息传来,可能孙大人难逃法办。”
“怎么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