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很好理解,行军在外,人和畜生一个桶子里取食,同一条沟子喝水,不稀奇。
“对对对,不行再换,大帅。”
“换人了?”
“上个月就换了,身为您的卫队长,您吃得舒不舒畅乃是大事,职责所在嘛。”
“那他娘的怎么还跟以前一样的路数,不是白水煮就是笼屉蒸。”
“厨…厨子不都是这两样的吗?”
一讲到吃,军营中现有的人,估计没哪个能说得过黄冲。瓜桶那种,连关二爷面前耍大刀都不够称。
“还有烧烤煎炸呢?你该总听过回锅肉、叫花鸡的吧。如今这个也不行,没啥水准。”
“对对对,没水准。我这已着人,到京城酒楼里给您请了去。”
“真的假的?别半路再找个话都讲不全乎的,还硬说京中的名厨。”看来他的心情着实不错,连进了营地依然在惦记着厨子的真假。
“太康伯亲自发的话,张惠请的人,现在老营的半道上,我绝敢不诓大帅。”
“嗯,好。”
满意之极,总算张府还有人记挂着自己。
“大帅。”
帐门前后排站着四个,王晚亭和冬至,以及冬至寸步不离的俩贴身丫鬟。
“布岗哨,咱们进去说。”
“警戒。”
吼过之后,夏日高勒随着他们也溜进帐来。他是不懂啥叫好厨子,但对好吃的,特懂。
“那边弄妥了,三进的大院子,全都是王家麟亲自挑的人。”
“有劳世兄,等风头过了,再让他父子回营。”
原登莱巡抚孙元化如今成了块姜,被猴似的黄冲捡在手里,扔又舍不得,吃又怕辣着。
“咦,某好似在哪儿见过你。”
冬至替他将长矛摆在枪架上,鸢儿递过来热腾腾的毛巾,还特意仰起张小脸。
众人全是一身戎装,本分的杏娘垂着头,缩在桌角往碗里盛着粥,夏日高勒和王晚亭毫不客气地在搬条凳,桌上两大碟的煎饼,冒着鲜香气。
“婢…婢子,原在…。”
没人再理她,黄冲接了竹筷已经挤到桌边,与另两个大快朵颐,吃起煎饼喝起热粥。
“大帅,还让塔塔儿当小队长吧。”
夏日高勒想趁此难得机会,将之前的事儿说定下来。
“不行,六个死了仨,两个现在还躺着,由你瞎折腾,等不到下次开仗,怕一个都剩不下。”
“那娃子有把好气力,调来医疗队,确实曲了她。”
三人亲如一家同桌吃饭是最近才难得开始,当面点评营中的人事安排,王晚亭也是头一回。
“不行,这事没得商量。”
没办法了。闷闷地喝完碗里的粥,夏日高勒捻起两张煎饼走出帐外。
“地方不错,虽种不上庄稼,放牧倒是不错的地。”
“大帅的意思,是打算将这块地归在护天营名下?”
“若是能办得成,起一些房屋,把所有人都编入军户。也算是有处可供打猎的地方。”
原来这厮不光看好地方,更看好这地方的野味。
张成又挨教训了,这次不是因口齿不清咬字不准,而是声音不够响亮和忘向官长行军礼。于是,被颇有闲情逸致的皮仰尧一个大巴掌,呼在了帐篷上。
爬起身的张成第一件事是扶正自己头盔,然后垂头撇下条左腿。
“肆营指挥使大人,王校官着我来讲,今天暂不用去夜读。”
“真是个怎么教都教不会的笨家伙,晓得了。”
营中兵丁要人人识字,军官有更高的要求,大帅最近下达了命令,并颁布了具体的考核标准。开设夜读是专供军官们学习军事及文化知识的创举,本是由孙氏父子负责,但他们现在已不在大水谷。
前天老皮被王晚亭当堂训斥过,缘由就是他太笨,到现在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好。
憋屈窝火的他,便拿了原话奚落起新任的传令兵。
“等等,你等等。”
大概是因毕竟是大帅身边的人,老皮走过去,拍了拍对方小肩膀,拿出把蒙人常用的带鞘短刀。
“指挥使大人,不知还有何事?”
“拿着,人还没刀长。”
小刀子很漂亮,弯弯的银饰手柄,皮革刀鞘上还缠着密密麻麻的彩线。
“谢指挥使大人。”
张成接受了,一副欣喜的样子。
“回去跟大帅讲一声,老皮不是不想好好读书,实在是脑袋瓜子天生就笨。”撸下顶上头盔,皮仰尧抓脑门想着措辞,“别的人讲的我也听不懂,他以前说的就蛮好。”
“您的意思,是不是请大帅亲自来夜读学堂上讲课?”
“对啰,就是这个意思。”
“我一定将这意思转达大帅,指挥使大人。”
“转达有个屁用,我没有嘴啊。”说着说着,老皮又发起了毛焦,“你不也算个读书人嘛,总有个主意吧”
…。一直以来,张成除了受欺负就是受欺负,被人相求,还收到人家送的东西,也算是有熬出头的感觉,但与大帅相关的事,谁也拿不准。当下,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瞅那。”老皮点向一匹异常漂亮的白马驹,“只要能说动大帅亲来授课,那马便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