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们都带着孩子,领着大的抱着小的,这个哭那个叫。没等菜上桌,大人孩子的手就一起上来了,菜上一盘儿空一盘儿,桌上一会儿就摞起了一摞空盘子。人们说的没错,果然有猪牛羊鸡硬四盘,鱼也有,还是整鱼。王老五满面春风的在席上转悠,问人们吃的怎么样,看见雅慧他们这一桌的一摞空盘,干笑了两声,不作声了。
桂兰忙道:“还是老五财大气粗,事宴上可是有几年没见过这整鸡整鱼兰,你看看,我们就差连盘也吃兰。”
“行了?”王老五笑道,“都是咱们本乡田地点儿人,要吃就得让人们吃好了!”
“老五,你这一桌席下来,不得一百块钱?”一个喝的满面红光的男人说道。
“哎!”王老五谦虚的摆了摆手,“咱们不说钱,只要能让老人走的风风光光的,就算再多也得花。”
说着,不易察觉的瞟了一眼雅慧。
雅慧总觉得他乜斜的眼睛里面有着什么内容,不由得垂下了眼睛。
“再说兰,给老人花钱这是明处花了暗处来,越花越有。”王老五高声大嗓的说道。
女人们吃饱了,就拿出带来的盆盆碗碗,你拿这一盘儿我拿那一盘,开始分划。见雅慧什么也没拿,桂兰就自作主张把桌上的一盒烟塞进雅慧手里。
“你今天可是赚兰。”坐在雅慧对面的一个胖女人阴阳怪气的说道,“这一盘菜才能值几个钱了?这一盒烟就十几块钱了!”
“你们看看这当嫂子的!”桂兰笑着说道,“你不招呼你妯娌也就罢兰,别人替你招呼你还在这儿挑刺儿了?这就是一盒烟哇?别人还没说甚了,你这个亲嫂嫂的倒不让兰?”
“你说的这叫甚话?”女人道,“甚叫我不让兰?她就是我的亲妹子哇,也得有个理了哇?桌子上坐的十几个人了,你凭甚就把这盒烟给了她了?你会做人也不是这么个办法哇?拿上我们众人的东西通人情了?”
“你算是说对兰!”翘起腿来架在另一只腿上,两只手抱着,悠闲自在的说道,“我就是会做人了。不像有些人,心小眼睛也小,除了钱甚也不认。”
“我除了钱甚也不认?”女人立起身来,两只手叉在圆滚滚的腰上,扯着嗓门道,“你倒是认了,咋没见你把个儿的东西给人?……”
两个人越嚷声越高,本来吃完了要走的人又都围了上来。
“这就不是个嚷吼的事情么,还瞎吼甚了?直接上手哇!”一个男人起哄道。
“是了!这女人打架就是干打雷不下雨。吼那能吼出个名目来了?拴柱,赶紧给你媳妇儿上家伙了哇!”
人群哄的一声笑了起来。
雅慧窘的直扯桂兰的衣服,赶紧把那盒烟放在桌子上。
一只手从背后伸了过来,拿起那盒烟来对雅慧说道:“给你你就拿上。”
雅慧一看是新民,急得冲他直摇头,让他不要再生事了。
“拿上!”新民高声道,“不要说一盒烟兰,就是天王老子的琼梁玉液,拿在你手上就是你的兰,谁有意见让他跟我说来。”
“可把你厉害的!”女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却小了下来。
“厉害不厉害你都冲我来!”新民道,“你跟一个新来乍到的人吼甚了?”
雅慧推新民走,可新民纹丝不动,盯着他二嫂。他二嫂脸上吃不住,一拍桌子站起来走了。
人群这才嘻嘻哈哈的散了。
“还让你为我跟人吵了一架。”走在路上,雅慧不好意思的跟桂兰说道。
“咳!”桂兰大大咧咧的一扭头道,“在我们这地方吵架就跟吃饭了,不是你跟她吵就是他跟你吵,不吵一吵还觉得少点儿甚了。”
雅慧被她这话逗笑了,想起来又问,“这是新民他二嫂,那新民他大嫂在哪坐的了?怎么没看见?”
“她?”桂兰不屑的笑了一声道,“那更是个往钱眼儿里头钻的!营子里头一有个红白事宴她就回娘家个兰,我看他们家以后就老的不死小的不娉(嫁人)。”
“回娘家?”雅慧不解。
“躲出个敢不用搭礼(随份子)兰哇!”桂兰道。
一回家,新民就把那盒烟要走了。雅慧以为他是拿去抽了,可是没一会儿,见新民提着两瓶水果罐头回来,递给她。
“哪来的?”雅慧接过来问。
“我拿那盒烟去小卖部换的。”新民道。
“你还它干嘛!”雅慧埋怨道,“又不能当饭吃。”
“那么好的烟我抽也是个浪费。”新民道,“还不如给你换点儿吃的,小卖部最好吃的就是罐头兰。”
“那你……”雅慧想说那你怎么不换成别的,换成挂面也比这强啊,又没说。打开罐头,盛在两个碗里,递给新民一w碗。
“你放下慢慢吃哇。”新民道,“我不爱吃这些。”
“那你不吃,我也不吃了。”雅慧道。
“我吃这不是猪八戒吃人参果了?”新民还是不肯吃,“你每天中午睡起来爱吃点凉的,把这放下每天吃上点儿。反正也放不坏。”
炕热,再加上一到中午太阳晒的满炕,雅慧每天午睡起来都觉得口干舌燥,非得把水杯放在水瓮里浸一浸才觉得解渴。没想到新民连这也注意到了。
雅慧不吱声,只是把碗冲新民递了递。新民拗不过,这才接了过去。只吃了两口就又说:“还是给二妈留下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