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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定格在某时某分某秒,美国加州山火摧毁几十万人家园,天灾肆虐,生灵涂炭;文学巨匠金庸先生与世长辞,几代人在一瞬之间痛失集体记忆就此告别江湖。一滴水悄无声息落进湖海瞬间,就有物转星移变化。火箭升天,越升越高,要冲出宇宙;舰艇潜海,越潜越深,要钻破地核。人们总是想着向前向前再向前,努力努力再努力。要青史留名,要流芳百世,没人再愿意花时间于温暖午后静静欣赏一片不知名小花组成的嫩黄色花海。

光阴太瘦,指尖太宽。这一刻珍惜与否,悲喜与否都不重要,因为下一刻接踵而至,不留分秒容人喘息。躲过了,就是躲过了;遇上了,就是遇上了。

医院手术室灯亮。夜太深,关宰瀚送叶澜旌回家。等候室里,只剩下容枭与柳卿两个沉默不语男人。蓝白色调也要强调行医救人的专业感,如同精密仪器那般冰冷。远处提示灯模糊成红色光晕,容枭瞳孔失焦,思绪回到别墅中那个红棕色落地柜。柜门内壁一道道干涸的暗红色血痕触目惊心。小小女孩中途清醒过,黑暗中拍打、抓挠却无人应,直到绝望中再次陷入昏迷。黑暗四壁包裹如同棺木。该是怎样的恐惧与无助。

柳氏母女已经被移送警局,柳夫人交代全部犯案过程,一切都是她的主意,一切都是她的想法。柳卿仍发懵,面无表情看地面。手里紧攥女儿核磁共振扫描结果,中度脑震荡还算不危及性命;三根肋骨折断,只差一点点就戳中肺叶;最严重的是右脚脚踝骨骨折,只怕下辈子都不能肆意奔跑。那些触目惊心的鲜血,来自她脊背上一条25厘米长的伤口,医生推测是下坠过程中尖锐树枝划伤所致。

在密不透风落地柜里躺三天,错过治疗最佳时期。医生只会尽全力医好患者伤处,却不能转动手中柳叶刀割除她恐怖遭遇。父亲眼泪砸在手背,衣摆。好悔、好恨。她当初要搬走,那就搬走嘛!不留她就好了。

容枭起身出门,打电话给关宰瀚。柳柔则脖颈上的痕迹,明显是男人才有的力道。要关宰瀚查当晚柳家大屋监控,他不相信这是两个女人能出来干的。如果真是男人所为,柳夫人又如此维护,不惜牺牲自己和女儿,那凶手只剩下一个人。兀的,他想起柳卿生日那夜,她脖子上也有相似的瘀痕。

手术持续六个小时,柳卿从天黑等到天明,站起身脊骨咔咔作响。他可怜的小女儿还离不开呼吸机,躺在病床上,肤色与惨白色床单融为一体。这一晚他想了很多,从记事起一直到这一秒。

他精明干练的妻子,他美丽大方的女儿。一切的一切,是怎样开始,又是怎样变成现在的结果。有人十八岁长大,有人五十岁长大。柳卿属于后者。

叶澜旌、Effy哭肿眼,两个人轮番探望,床前为柳柔则讲故事。

“澜旌,Angel会不会失忆忘记我们啊?”Effy抓着柳柔则右手,为她修剪指甲的动作突然停顿,紧张兮兮抬起头问对面叶澜旌。

“呆瓜!怎么可能!又没伤到脑子。”叶澜旌大声训斥Effy,心里却更没底。她见过那夜落地柜内柳柔则垂死模样,那样强烈的视觉冲击令人后怕。

目前外界还没有关于柳家这桩未遂谋杀案的任何消息,阴暗丑陋还尚且被埋藏地下。亲生父这几日探望次数寥寥可数,不知人在何处。今日是睡美人沉睡的第四天。

晚十点,容枭结束工作前往医院。推开门,目光撞上床上易碎琉璃。她睡得安静,或许可以再沉一点会更好,暂时忘却伤痛,只是酣睡。

高大身躯动作小心翼翼又笨拙不堪坐在病人身侧,忍不住抚摸她面颊上结痂擦伤。菱形嘴唇贴近少女额角,轻轻浅浅留下一个吻。夜深无人知,四下墙壁与窗口盛放的百合花帮他守住秘密。她忽然皱眉嘤咛,容枭在一瞬间紧张,带着些许惶然无措。昔日城府深沉心意难猜容先生要被小女孩一声吃痛呻吟惊破胆,竟忘了按床头呼叫器。

他双臂还撑在她身侧,看到纤长睫毛开合,露出一双琥珀琉璃珠。他是吻醒她的王子。

苦痛回忆借机钻进大脑神经肆虐,千万种绝望恐惧也接踵而来,扼住喉头要她癫狂发疯。面前就是避风港湾与坚实防空洞,低低哑哑一句话就可击退邪神恶鬼忘旗披靡。她伸出双臂,紧紧拥住男人厚实背脊,头颅搁置他胸口听稳健心跳加速却带来难得的安稳心绪,胸肋传来撕裂般疼痛也可忽略。被治愈、被感染皆来自他温温柔柔大掌于后背的抚摸轻拍。

小小女孩咬牙不哭这一刻泪水决堤。从小声啜泣到号啕大哭,嗓音尚且嘶哑。毕竟是十七岁半未成年,自然有畏惧无助一刻。容枭将她放平床上,垂眸吻去泪水,葱根食指蘸取凡士林,轻轻柔柔涂在柳柔则干裂嘴唇上,专注认真,似呵护最娇贵纤弱的莲花。

医生护士进门,认真检查询问,耐心嘱托叮咛。她上身形势复杂,既要束住胸带促进肋骨愈合,又要及时打开胸带做好皮肤清洁,更换皮外伤敷料。解开她胸口系带做最后检查,医生护士们看赤裸人体如家常便饭,可羞坏小小女孩,两只手遮遮掩掩盖住重点部位,惨白肤色终于染上些许红润。一行人离开,容枭又凑过去问东问西,比亲生父亲还尽责。

是啊,她的亲生父此时又在何处?可笑,反正也没指望睁眼就第一个见他那一刻。

容枭与柳柔则彻夜长谈,事情起因经过结果又了解个彻底。不敢想,不忍听,他尚且如此,只怕当事人更甚。他效率高,柳熙成早早被控制,柳家男主人下落不明,柳氏母女也难辞其咎。柳家如今支离破碎,丑陋不堪,仅剩一块遮羞布掌控在容枭手中。他说:怎么处置,都随你。你想怎么做我就怎么安排。

终于到这一刻,终于到风水轮转,到她不必再受欺受辱一刻。这样一刻是用半条命换来,是用往后余生不论悲喜都要背负一棵芒刺换来。为何不开心?为何不畅快?归根到底,仿佛是源自人间蒸发的亲生父。以为自己够坚硬够无情,对亲情够失望够排斥。可委屈疼痛过境后,第一个想到的却还是父亲母亲。

“我脚上怎么不绑石膏?像动画片里犯人脚踝要系铅球那样?”她打趣自己,对正在认真研究壁灯如何调节亮度的大佬。

“你现在是自带四根钢钉的铁人,石膏救不了你这种程度的。”他把灯光调至温和,又转身研究病床升降,拧着眉头看米粒大小般的说明书。

“我会变成瘸腿儿吗?”柳柔则故作不在乎。

“不会。放心。瘸了我养你。”她不知道面前男人从不轻易承诺,只当作调侃。摸着依旧肿胀的脚踝小声嘟囔不瘸就好,不瘸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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