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一直知道，这里的一切——从她见到他的第一面开始她遇到的一切，都是他。

她在这里遇到的一切都是他亲手送到她的面前来的，无论是她的小跟班焦离，如果不是他的允许，谁能给自由进出地府，又有哪个还不足五百年的妖精能够不听从诏令离开鬼城呢。

所以她一直清楚，每日来她的住处报道的察官和现在好像终于想起了她的林萱都像是听了谁的命令和指令而来的。

鬼城本来就复杂多变，更别说更加变幻莫测的地府了。而清晰而准确地找到这里的人多少都有些问题。

林萱虽然还是那个人类的但是人间也并不是一个多么美好梦幻的世界，她在那里经历的确实也能够解释她为什么现在举止和都有些谨慎与忐忑的样子，只是这也确实不是原来的那个少女了，哪怕她的样子还是如同原来那副红唇而明朗的样子，但她也猜想过，或许这也是那个人要求的，作为最后一个带着她尘间的回忆的人来到她的面前，自然是要和那个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的。

她确实穿着那件她最常见到的红色套裙。如今她一个近百岁的老人穿着这个似乎确实有些不得体的。

“你的装扮是你喜欢的吗？”

林萱肯定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她还特地将察官的官服换了下来，换成了她知道的原本她在那个时候的样子。

那个时候，是她最张牙舞抓的时候，喜欢的口红喜欢的衣服都是她最喜欢的鲜红色。

可是她年纪大起来以后，红色的裙子早就让她深深地藏了起来，虽然不是不喜欢，但是七十多年前的装扮自然是别扭的。

她面前的女子见她一直不回答，出声说让她自在点更好些。

于是林萱便放下了那枚圆徽，于是身上的衣服又突然变成了一套简单的长裙，上面有些细碎的星光，能看出来是她从前喜欢的。

果然是与年轻的时候的她全然不同。

寒光这个时候才开始细细地打量她。她许是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情，面目沉静，不过沉静得到算是安详，看来晚年的林萱也还是得到了她的救赎与安慰，偶尔还是会有些隐隐的笑意盈盈的样子，那双眼睛一笑就和曾经的她非常的相像。

林萱在这里待了很久，至少远远超出了罚官令她在这里守着的时辰。

她和缄默散言的李寒光有一句没一句地相互回答，知道最后她突然记起了时间。

不过她才刚刚开始作为察官，现在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去了解，所以还是与寒光告别了。但她还会再来，哪怕没有和寒光说什么，她也知道自己回来的。

寒光知道她要走，因为她坐在这个小凉亭之中，突然听见了时间流动的声音，这并不是寒光的感慨——而是真的，她能感觉到日月在她的头顶突然迅速的交替，原本可以仔细地聊清楚的这段时间却突然不过是一眨眼，她才恍觉：噢，那看来这里的时间也是由他操纵的。

果然，小屋的尽头里那个黑色的身影正在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