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了稳神,我在帅位上坐定。成安与云容分立我身后,其余诸人皆默立阶下,整个营帐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习惯性的食指轻扣案面,笃笃声中,我渐渐拿定主意。
“诸位,想必各位心中有数,在援军抵达之前,这黑水河大营出了变故。”我沉声开口道:“大营遇到来历不明之敌夜袭,几乎遭遇灭顶之灾。主将秦老将军与数万将士皆为国捐躯。他们的遗体就在我们路过的那片尸林,用以迷惑对岸敌军。这不明之敌,正是我们在战壕边所见的,黑,甲,军。”最后三个字,我刻意加重了语气。
诸将哗然色变,议论纷纷。连身侧的云容都颤了颤身躯。程立低着头,神色莫辨。
“幸亏,我中军将士及时赶到,与守军里应外合,才杀退来敌,解了黑水河大营之围。元载将军向孙先生交付了粮草辎重之后,便率中军与剩余大部分守军外出剿灭余寇了,免得我们与蛮人对战期间,再生变故。”我神色自若道:“孙先生乃秦老将军的故交,临危受命,义不容辞,不惧带领少量守军以空城之计独守大营,接应我们。”
我看不到成安与云容的神色,下立诸人中却有两人神色有异。神色微变者乃是焦孟,他遵我吩咐,暗中接应中军运送粮草辎重,亦知道中军正沿途剿匪,万不可能有提前抵达此处的可能。听我此言,他心知有异,神情微变,却不吱声。另一个神情大变,霍然抬头的当然便是程立了。他虽对中军行迹不知情,却显然知道黑水河兵营变故是在中军出发当天夜间发生,中军就是插上翅膀也来不及驰援守军,当下他不由出声惊呼:“不可能!”
“哦?”我挑挑眉:“不知程将军认为何事不可能?兵营被袭?秦将军阵亡?中军驰援?还是……程将军对此事另有高见,竟比当时在场的孙先生等人更清楚始末?”
我盯住了他,一字一句缓缓问道。程立完全惊呆了,有一会儿他甚至惘然若失,目无焦距的朝着我呆立了片刻,这才回过神来般躬身回道:“末将……末将是觉得两军对峙,竟凭空出现不明身份之敌,此事实在匪夷所思!一时失态,请元帅恕罪!”
我摆摆手:“此事的确骇人听闻,难怪程将军震惊。本帅也对这黑甲军,很感兴趣。程立听令!”我突然喝到。
程立一抖,本能跪下应道:“末将在!”
“本帅命你亲带五十兵士,前去仔细验看战壕处黑甲军残骸。日落之前把这黑甲军的来龙去脉给我查个水落石出。尤其是,他们是如何绕过我军与蛮军的重重岗哨,突如其来夜围我黑水河兵营的。若日落之前还不能有所定论,”我冷冷道:“程将军,本帅便治你办事不利,延误军情之罪,军法……处置。”
“是……末将遵令……”程立颤声应道,正要退下,我随口道:“慢着。”接着目光漫漫在左军诸将面上巡过,淡淡道:“刚刚随程将军一同前往帅营,心系中军安危的诸位参将,个个忠肝义胆,此刻想必更是忧心如焚,便随程将军同往吧。”
待这群面如土色的将士退下,左军阵列便只剩下满面惭色,受了杖刑行动不便的张弛副将和一二低阶参军。我微微一笑,唤道:“张副将。”
“末将在!”张弛应声出列。
“张副将今日为维护帅令军纪,着实受委屈了。”
“末将不敢!末将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