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梁皇宫，东宫。

美妇人犀利而娇媚的凤眼里满含笑意：“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这孩子终于开窍了。”她转头对甘棠道：“去叫皇上过来。”

芸娘看着眼前的宫装丽人。今日，张皇后身着金色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领口缀着红宝，纤细的腰用一条正红色的织锦束了起来，织锦上用金丝绣着祥云图案，下身着缕金挑线绸裙，裙裾用金丝线绣着百鸟朝凤图。她本就相貌妩媚，这一身穿着更映的她高贵逼人。

芸娘低下了头，正色道：“公主也是九死一生后才悟出这么一个理儿。”

张皇后拿起了妆奁前的朝阳彩凤挂珠钗和金镶玉蝴蝶簪问芸娘：“你瞧瞧哪根儿更配本宫今天的衣裳。”

芸娘拿起珠钗给皇后簪上，皇后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嗯，还是这支好看。这人啊，还是旧的用着顺手，只是可惜了，旧人也不能一直用着。”

芸娘跪倒地上：“奴婢该死。”

张皇后笑了：“你紧张什么，我是说蔓儿。身为皇家公主，她早晚要学会处事，若连这张宅她都应付不了，那昨日不死，明日也会死。”

芸娘摇摇头：“公主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奴婢定会豁出性命，保护公主。”

张皇后示意她起来：“我这做母后的都无法护她周全，何况你呢？最难猜度是人心，最凉薄也是人心。”

芸娘明白皇后既是在说公主，也是在提点她，一时间倒也不敢说话。

张皇后接着道：“我之前明知道齐氏是个难相与的，却还是把蔓儿送到她那，就是为了磨炼她的心智。二月生的女儿在这西梁本就举步维艰，到了婚龄，若还是个绵软性子，嫁到人家去，可不是要被生吞活剥了？”

这话是给芸娘一个台阶，芸娘也惯是个能听懂话音儿的，她顺势起身，讨好道：“如今见公主颇有心思，日后倒是能让皇后娘娘省心了。”

“皇上驾到——”

梁明帝大步走了进来，即将进入不惑之年的男人衣袖被风带着高高飘起，长眉微挑，黑如墨玉般的瞳仁含着喜悦，进门便问：“蔓儿派人带口信来了？”

梁明帝与张皇后是年少夫妻，感情非同一般，若不是他这个皇帝一直做得岌岌可危，他是完全会为了皇后罢黜后宫的。因与皇后伉俪情深，他对皇后所出的孩子也格外疼爱。张皇后育有两个皇子，只有萧蔓这一个女儿，将这个女儿送出宫一直是梁明帝的遗憾。

“她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梁明帝问芸娘。

“如实说吧。”张皇后朝芸娘点了点头。

“蠢笨的奴才，你怎地就让那贱人带着口信走了？”齐氏将手炉掷到了王婆子的头上。

“哎呦！”王婆子惨叫一声，这手炉是铜制的，给她的额角砸的生疼。

“万一这芸娘把昨晚的事说了，那我们一家被满门抄斩，我死前也要先熟你的皮子！”齐氏不解气，起身将王婆子的耳朵揪起来，拧了个劲儿，把王婆子疼的直叫唤。

齐氏拎着王婆子的耳朵走到了中厅的院子里，见萧蔓在扫地，吓得够呛。若是宫里来人看到公主在给她扫地，那可真是坐实了罪名，不禁软语道：“哎呦，我的小祖宗，这会儿子你扫什么地呦！快把这扫把放下呀！”说着就伸手去抢。

齐氏这一抢是牟足了劲儿，谁知萧蔓根本没用劲儿争，还往前一送，顿时她的力气用到了空处，坐了一个大屁墩儿。

“你这遭天杀的…”齐氏本想像以前一样骂萧蔓，忽然想到如今时机不对，转而有道：“你这孩子真不懂事儿！”

萧蔓笑道：“舅母让我扫地我就扫地，叫我放下我就放下，哪不懂事儿了？您说，我再改。”

齐氏也不欲与她呈口舌之快，对着跟来的小翠呵斥道：“你这榆木脑袋，还愣着作甚？赶紧去带她换身衣裳！”

“是。”小翠低头应着，心想着这公主可真可怜，好不容易姨娘给了身好衣裳，还没穿热乎，就得脱下去了。

“如来佛祖，观音菩萨，玉皇大帝，王母娘娘，求满天神佛都保佑保佑我，今天可别被杀头了…”齐氏双手合十喃喃的念着，竟是连脚下站起来的劲儿都没了。

“那泼妇欺人太甚！孤要…”梁明帝大怒。

张皇后的纤纤玉指点住了梁明帝的唇：“皇上，莫不如把这齐氏当做蔓儿的历练，可好？容后再发落齐氏也不迟，是也不是？”

梁明帝的眉毛皱成了一团：“若是蔓儿再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张皇后眸中一丝冷冽一闪而过：“把刀递给她，她不会杀人，还不能自保么？”

芸娘同宫里的公公们一同回来时，齐氏正气的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