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表里潼关路,兴亡百姓苦。
泥石流总是害不到山顶的鸟雀,灾祸也是伤不到殷实的人家。
沈元的爷爷本命沈清善,是个县里的书吏,只是早年间遭了大病一命呜呼的去了,留下沈建勋一个孩子承继三房的血脉。
沈清善去时沈建勋也才十来岁,是靠沈清源和沈清雨两叔伯拉扯大的,这也是沈元虽是讨厌沈平却待族长和沈清雨极善的原因。
十六岁的沈元将将张了些胡须,非要寻了剃须的匠人削了去,家里的沈莹和蒲老头却是不许,说是沈元是顶门立户的儿郎,没点胡须怎么算得上成熟?
沈元一个人终是拗不过这一老一小,放过了这些许的毛发,经过这大半年的事情,蒲老头确是显得年轻了许多,德福楼的事完全由沈元代劳,看沈元像是看自家孙儿。
沈莹却是个知趣的女孩儿,和珠儿两人一人一句爷爷,将老爷子哄的是极为快活,只是沈元却有些面薄,只是默许了叫他孙儿的蒲老头。
正月里本是喜庆的日子,不过昭化城里的人却是高兴不起来,凤翔府夏日大旱,当地官员救灾不力,导致大批的难民穿州过府,四处迁徙,四处逃难。
正赶上匪患来临,昭化县城可是草木皆兵,江边的码头上尽是灾民的烂帐篷,破碗,这些可怜的人在兵灾混乱的凤翔府赶上了大旱,实在是活在了地狱里。
昭化县民本是极不待见这些难民,却是不料成都知府张方平下了死命令,命各县知县尽力安置灾民。
在喧闹的争吵中,德福楼开始了又一次新的施粥,渡口码头搭了两座棚子,一座施粥,另一座供些孤幼妇孺吃粥。
本是没有这第二座棚子的,却是前几日遭了教训,本身在城中德福楼还好些,人也不多,只是有些老客抱怨遭了贼偷,沈元也是毫无办法,只得将这粥棚搬到了城外码头上。
搬到码头上第一日就出了大事,按规矩先是妇孺儿童再是青壮年,在这个环节上却出了问题,城内有沈元招呼吴班头看顾着还好。
城外却无人威慑,刚领了粥的妇孺,一转眼就被抢了饭食,甚至差点出人命,还有更甚者,从灾民中挑姿色尚可者卖入牙行。
沈莹这小姑娘跟人争辩差点被人掳了去,惊出了沈元一身冷汗,至于城中还过得去的来此蹭稀粥吃的更不必说了。
沈元这边便立了三条规矩。
其一便是妇孺领了粥去旁边草棚吃完再走,顺便负责锅碗的洗漱,这才有了那一顶草棚。
其二便是往煮好的粥里撒一把沙子,不是灾民或者真饿的人必是难以下咽。
其三便是有请来了赵都头的人看顾,若有生事,轻则呵斥,重则打板子,为此沈元还专门去求了王知县得许可。
“谢谢恩公,恩公长寿”
“郎君恩义,必有福报……”
沈元一边在旁看着,一边和王知县的师爷刘松山喝着茶一边聊着。
“沈老弟,你这回可是帮了东翁的大忙,知府大人下了几道救灾的文书,开仓放粮的知县却是挨了呵斥,虽是知道张大人是为了防备将来的匪患,却也是让东翁头大,如今昭化县收留的难民可是周围几个县最多的,知府大人可是明文表彰了的。”
“师爷说笑了,沈某有今日,可全靠知县大人撑持着,此时若不尽一份力怕是猪狗不如了”
沈元心知这是王知县让这师爷传达自己的感谢,便客气了几句,不过心里觉得这王知县贪是贪,确实有几分本事,平时不温不火,这遭了灾硬是要乡里几位员外捐了数百石的粮食,也算得上一位好官。
沈元和刘师爷寒暄完了,便说道正题了,这粮食可是不多了,是否能让县衙支援一点,刘师爷这边却是无可奈何,小声的骂了几句家乡话,这知府大人不批条子,谁敢开仓,等着摘冠吗?
日近中午,刘师爷找了个借口便去了,只留沈元一个人在这边沉思这几千灾民的口粮该如何解决。
“哥,来吃口稀粥,没沙子的,你一天光吃荤腥,吃点好粥饭养养胃”沈莹忙完了那边施粥的事,端了碗粥走过来,不过明显米要多一些。
“莹儿,你过来,咱们账上的粮食可不多了,这粥棚怕是开不了几天了,族亲还要活下去”
沈元回过神来看着手上的粥说道。
“哥,沈大哥,你……,你就帮帮这些人吧!”
沈莹还没说话,旁边的珠儿大声的哭了出来,噗的一声给他跪下了。
想必这丫头也是吃过逃难的苦,这几日沈元也是不好受,书上写着饿殍千里,不过是几行字,眼前这些是一条条命啊,哪怕沈元重生后决定自保做个富家翁的心里也是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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