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封后来才知道,自从他们进入成君地界没有多久之后便遇到了一支万人军队的跟随。
在他下令让辎重队伍慢行,大部队急行军之后,那支跟随的队伍便越过辎重队伍奔袭了来。
他们没有浪费时间屠杀辎重队伍的民夫,也不怕暴露自己,那些家伙座下的马比押送辎重的驮马要优良太多,压根没有人能追得他们。
袭击他们的部队番号叫做“沙暴”,和偏西王围堵汉城的那支磐石军不同。
沙暴军此前从未暴露在世人面前,他们一直隐藏在暗处,为的,就是给诸国联军致命一击。
而霍封派出的斥候之所以没有发现敌军的踪迹,那是因为敌军尽皆躲藏在沙地之下,自然没有人能发现。
其实,说没有斥候发现也不完全准确。
第三拨那个年老的斥候便发现了一点点端倪。
斥候是千里挑一的精兵,并不需要冲锋陷阵,因此,他最后随霍封一起突围,活了下来。
他将保守着这个唯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在愧疚与自责中浑浑噩噩地度过人生仅剩的几年光阴。
沙石的弹跳的高度之所以会有异常,那是因为地底已经被掏空了。
在一张悬空的纸和一叠厚厚的纸张放置细碎物,用同样的力道去弹纸面,你便会发现细碎物跳起的高度是不一样的。
夏渊知道诸国定会派联军来讨伐他的,因为他摧毁了神谕塔。
这位雄韬伟略的偏西王,预测到了联军的行军路线,推演出了双方会战之地,便令那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沙暴军提前两月在褚连山前的开阔土地下挖土。
他很早就预测到了这一战,沙暴军便是专为诸国联军准备的。
在傅敖这位精通筑灵修知识的谋臣指导下,五万沙暴军昼夜不息地动工,将褚连山前的沙地掏空了去,只留一些精心算计的承重石柱。
这些石柱在少量人踏去的时候会稳如磐石,可当万骑兵同时奔踏的时候,便会轰然倒塌。
而那个所谓的汉城御帐带甲,倒也真是汉城派出去的,他的身份并无虚假。
可君武并不知道的是,他寄予了重望的联络兵,是偏西王故意放走的。
要挖空那长宽皆有百丈的巨坑,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哪怕五万兵卒日夜赶工,也需要耗时良久。
在没有完工前,偏西王自然不敢让汉城派人出去发现这一切。
而完工之时,逃出去的御帐带甲不仅会带去“偏西王的所有兵卒皆在汉城”这样的消息,还会告诉联军,汉城告急,他们必须急行军。
如此一来,联军只得从褚连山谷里穿过,然后,落入那避无可避的陷阱。
真正的“陷阱”。
尽管霍封有着强大的战场感知力,在踏入山谷的时候就隐隐察觉到了一丝怪异。
但是,根据斥候反馈的消息,他想不出对方会有什么连他也无法发现的阴谋。
而连他都想不到的话,自然就是没有的。
在褚连山一役前,天下名将封天槊从未吃过败仗,虽然他面对战事的时候深思熟虑,有勇有谋,可在这场战败之前,他心底其实还是有一些自负狂傲的。
谁又能想到这样的陷阱呢?好好的山巅不去设伏,而要费尽千辛万苦去挖地坑?这种事情,荒土的历史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因此,这种种因素汇集起来,造就了荒土历史最为经典的一场战役,也是一场无法复制的伏击。
当然,也是一场最为血腥的战役。
十万联军,仅有不足一万逃出生天。
剩下的九万,有三万一开始就掉进了陷阱里,其余的七万,在投降之后尽皆被偏西王赶进了那道巨大的深坑中。
耗费了三十余万支箭羽,杀了一天一夜,所有俘虏,全数被射杀。
涌出的血液漫过了尸体,天穹骤然乌云翻滚,雷声轰响,豆大的雨滴猛然坠了下来,它们似乎要来冲洗此地那浓郁的杀戮罪孽。
暴雨连下三天三夜,那道巨坑逐渐被雨水淹没,形成了一道血湖。
这便是后世闻名的溢血湖,据说一百年之后,湖水底部依旧会时常涌出猩红的鲜血。
当然,这也许只是后世无聊之辈杜撰的罢了。
射杀完俘虏之后,偏西王便令人凿毁了玉骑关,从山巅滚落的无数巨石将这座进入成君的便捷之道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因此,并没人有见到,烈日降临的时候,那血湖空氤氲着的鲜红水雾。
湿稠浓郁的血雾在这片曾经的沙地空,久绕不散。
那血雾中,又有多少冤屈的英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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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月三十是一个奇怪的日子。每到这一晚,夜空中就会漆黑一片,不光月亮会消失了去,就连平时布满夜幕的繁星也会一颗不见。
天穹寂寥得如同黑幡,仿佛苍已亡。
这是大凶之兆,因此卯月三十又被称为大凶之日。
卯月三十,宜亡国,宜灭族。
这是荒土一直流传的一句谚语。
荒武纪九八八年,卯月三十,这句谚语再次应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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