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易回去后便急匆匆地与裴钰楼告了别,能说的裴青已经都说了,他没说的估计他们再查下去也什么都查不着,犯不着浪费时间。裴钰楼送他时是在常安有名的戏楼子软玉坊里,甚至还做了蟒带青衣打扮,似乎是打算亲自登台了,面上浓墨重彩看不出表情,说的也都是些挑不出毛病的场面话。
“我裴青不是残害手足之人。”这句话突然就浮现在脑海中,那个面色苍白的男人提起弟弟时眼里都是笑意。
“裴青于你,到底是什么。”薛易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那一向软弱的二少却突然凌厉起来,头上珠玉颤颤的闪着光泽:“当然是我兄长,至亲的兄长。”
薛易不解,这兄弟二人的关系委实不像有多好,可提起对方来字字句句都是牵绊。
“我偏不叫他放心。”最后,裴钰楼只留下这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台上演的是《忠保国》,裴钰楼唱那个是非不分的国太。
“弟欺兄来家不和。”张牙舞爪,字正腔圆。
薛易把那封信笺递给孟子义,又将在常安的事一五一十汇报了,“其余的,裴家大少爷说了,您自知分晓。”
“我知什么分晓!”孟子义看都没看那信,随手将它丢在桌上,“裴青的意思不过是叫我息事宁人。”
“那我们……”周正平欲言又止,南都孙氏几乎已经掌控了长江以南的半壁江山,要是明着与他们对上,孟家讨不到一点好处,可是如果就这么放弃追查,对不对得起丁家另说,忻州孟氏的面子是要被人踩在脚底下了。
没面子就没面子吧,谁叫咱的枪杆子不如人家硬呢?孟子义叹了口气,其实仔细想想也算不得什么,一起治安案件而已,还有现成的替罪羔羊,安抚人心是足够的了。再说南方新党横行,为剿灭“新匪”孙家是焦头烂额,想来也不愿在这时与北方割据的几家碰上。
不论是孟家还是裴家,他们此时最要紧的便是抓紧时间壮大力量,即便无逐鹿中原之志,最起码得足够在这乱世中保全自身。
说到底也就是有些对不住丁铃,对不住丁家。
想到死状凄惨的丁家二老和那个躲在暗格里哭都不敢出声的小姑娘,孟子义略微有些晃神。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做出“正确”的决断,裴家舍得了那一拨儿精锐的命,他孟子义自然也舍得了一个所谓“真相”。
“正平去叫秘书处拟个告示,丁家灭门一事,涉案罪犯俱已伏诛。明面儿上,此事就到此为止了。另外,暗中寻访那份矿脉图的下落。”
毕竟是自家地界儿的财富,近水楼台的,能不能得月另说,反正总不能便宜了孙家。
“是!”周正平和薛易同声应下,各自做事去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平静得让人感到略略不真实。
孟子义把事情原原本本汇报给了孟云生,这位实际掌权人只是点起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父子俩沉默相对,烟抽完了,孟子义便被自家老子赶出了书房。孟子义明白,这便是默认了他的处理方式。
对于二太太和丁铃,孟子义只将对外的说辞照搬了一遍,二太太本就单纯,只是一叠声儿地叮嘱他和正平一定要注意安全;丁铃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许是就这样信了,毕竟年纪尚小,再说在这种情势下,孟子义也没有什么闲心来关照一个小丫头的心情。之后,二太太又陪着丁铃回了一趟丁宅收拾东西,细软当然不剩些什么了,但对丁铃来说有些旧物还是很有必要带走的,其中就包括了那只卧猫瓷枕。叫佣人把宅子收拾好干净落了锁,丁铃便正式住进了孟家,并在二太太的安排下,与孟家的小女儿孟子悦一起进入了忻州寄宿女子中学继续念书。
忻州城倒是着实乱了一段日子,有第一批匪徒,当然还有可能混进来第二批,城中百姓但凡有些家底的人人自危。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孟子义加强治安措施并安抚人心双管齐下,再加上并没有出现第二起案件,百姓们也逐渐安下了心。
按照裴青的说法,他的这一小队人只是马前卒,真正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并且也一同来到了忻州。但这部分让孟子义挂心了许久的人一直都没有出现,随之销声匿迹的还有那个绘着所谓矿脉图的“竹卷”。也许是孙家的人已经拿到了东西远走,但是矿脉在晋地,晋地所有矿脉开采的批准都要经过孟家,仅有一份图纸毫无价值。孟子义派人盯紧了全省境内的矿产开采产业,却一直没有传来任何异常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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