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见茶楼距离薛易他们落脚之处并不甚远,秦光成又是开车来的,不消片刻便到了地方。一进门便有小二引着他们往雅间走,显然是早就有人吩咐过的。薛易又与秦光成假模假样地客气了一番,这才并肩走上了楼梯。
传言裴青阴险狠辣,杀人不眨眼不说,另有的是那些稀奇古怪折磨人的变态手法;又传此人喜怒无常,欺压百姓,横祸坊间,是个不折不扣的恶徒。可薛易看着眼前这人,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把他与传言中的那个魔头联系起来。
无他,主要是这人的样子委实是虚弱了些。虽说这段日子天气确实是冷下来了,可再冷也不过是秋时,这人竟已披上了厚厚的大氅,看着质地不凡。薛易进去时他正望着窗外出神,手上还捧着一个小巧的手炉,手套随意的放在桌上,同样是十分厚实。
“大少爷,薛先生到了。”
那人才转过头来,对着薛易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薛先生,请坐。”不过区区几个字,就仿佛费了多大力气一般,迅速把头偏到一边,急促而剧烈地咳嗽起来。
秦光成快步上前来关上了窗户:“林医生说了不可以见风,大少爷你又不听他的话!”
“反正这病也治不好,你们还管我这么多。”裴青并不在意被自己下属教训,仍是很温和的口气,“好了好了,我暂时还死不了呢,倒是你,把客人晾在一边怎么是回事。”
薛易刚刚在秦光成对面的位置坐定,闻言只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当着他一个外人的面,秦光成也不好再说什么,给二人续上热茶便垂手立在了裴青身后。
“我这人身体不好,有话我们就直说吧,”裴青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薛先生应该是为丁家灭门的事来的吧?这事确实与我有关。”
薛易有些措手不及,他没想到这位“奸诈狠辣”的裴家大少竟然就这么自曝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搭话,雅间里的气氛突然有些微妙。
“你也不必惊讶,我没有想与晋地孟家为敌的意思,有误会当然是及时解释清楚的好,”裴青停顿了一下,抬手示意秦光成将东西递给薛易,“别的情况也不必与我说了,我大略知道些,你们抓到的那一批凶徒是我的人,但主谋并非是我。”
薛易接过信封,里面是一张密令,盖着南都政府的章,大意是特殊任务,事关国家安危,要求陕地裴家配合行动。
等薛易看过信笺,裴青才继续说道:“现在南都孙氏势大,又自诩为正统,中原各地大多默认,我裴家不过是小小一陕地的总督,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我便借了人给他们,之后再没有过问此事,直到你薛长官造访常安,我才知道他们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孟家头上。”
“毕竟是你的人,行动之前一点风声也没漏?”薛易挑眉,对于裴青的说法,他并不打算全盘接受。
“是我让他们不必汇报的。秘密这东西,知道越多,死得越快。”裴青还是轻声细语的,隐隐带着些惋惜之意,“我还特意叮嘱了他们什么都不要问,替人家做完事立刻回来,谁成想还是栽进去了。”
薛易还想问些细节,裴青却不愿再多耽搁了:“不管你信与不信,事实就是这样。他们想找的东西应该是一份晋地的矿脉图,之前据说是落在丁仲祥手里了,现在下落如何我也不清楚。其余的你把这密令给孟子义带回去就是,他自然知道真假。”
“还有,钰楼是我弟弟,我裴青不是残害手足之人。原话带给你家少帅便是。”
说着他又笑了:“其实你应该直接来找我的,钰楼他不喜欢这些杂事。也不必费心隐瞒行踪,他身边哪个不是我的人。”
薛易捏着那封信沉默地出了雅间,依旧是秦光成送他回住处。走下楼梯时便听得楼上传出的压抑着的咳嗽声,雅间里的男人打开窗户目送他们,薛易看他面色似乎又白了几分,而唇上大概是因咳得太狠而染上了一丝血色。
像是雪地中绽出来唯一的一朵红梅,开得热烈又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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