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近乎无人区的路段了,没有往来的车压雪也无人扫雪,于是路面上开始覆盖奶油般的一层积雪,大概没到脚踝。车开了两个小时,一路上不停地拱雪,破冰船似的到了公路的尽头。
郝有茗还是第一次来到公路尽头,觉得很新奇,好端端的柏油路突然就中止了,融进一堆雪里。同时也感觉到,真的已经进入了远离人类的荒野。在这种地方不知道有没有手机信号。不过就算有自己也打不出电话去,毕竟手机被没收了。
虽然到了公路尽头,但车并没有停下,只是略微降低了车速,离开公路,开始走缓坡爬山。越野车大轮胎高底盘,就是为了在没有路的荒地上跑的。车里的人很整齐划一的左右摇晃,没办法,山路石头遍地,实在是太颠簸。
天色逐渐黑下来,不是逐渐变黑,而是突然入夜,整个世界仿佛长时间不点的手机屏幕熄灭了似的。郝有茗从天窗往天上仰望,今晚阴天,星星月亮都被乌黑的浓云盖住。而且车开到这里,已经彻底远离有人的地方。什么城镇、村庄、公路通通没有。最近的公路也有至少二十多公里。
从车窗往外看,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郝有茗使劲睁大眼睛,才能看见远处黑的吓人的群山轮廓,就像巨兽黑色的背脊。在城市里就算是夜晚,路上几乎也都是灯火通明。没想到荒郊野外的夜晚竟然黑的这么彻底。无边无尽的夜色,看久了就会浑身鸡皮疙瘩。
吉尔的大切诺吉普车显然改装了氙气大灯,亮的如同发硎之剑,照亮怪石嶙峋的前路。在百多米外的前方,还有两道晃来晃去的灯光,以及萤火虫一样红色的尾灯,那是时以高、佟娴和向导的车。时以高的车时快时慢,但两辆车一直保持一百来米的距离,显然是吉尔刻意为之,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
氙气灯可以大幅度提高亮度,但是被法律禁止,因为行人在夜晚被氙气灯近距离照射后,强光刺激眼睛,很大几率会短时间致盲,酿成安全隐患。不过在这种近乎无人区的荒野,显然不用担心有交警过来拦车检查。
虽然用了违规的超亮车灯,但夜幕过于浓重,只能看清前方二十来米的地面。除此之外黑的跟瞎子一样。这种环境行车是非常危险的,尤其还是覆盖大雪的山上。搞不好就会出事故。
要是在这种地方出了意外,没准好几年都没人找得到尸首。郝有茗心里忽然冒出来这个念头。
不知道什么原因,时以高明显非常着急和赶时间,中间吉尔给他打电话,请求停车二十分钟吃个晚饭,却被时以高毫不犹豫地否决了,要求抓紧时间继续开。没有办法,吉尔只好让郝有茗拿着面包喂他。郝有茗对吉尔这个人的印象挺好的,毕竟吉尔不打人不骂人,还有些话唠什么都聊,胸无城府大大咧咧的,因此很有耐心地举着面包喂了他半天。
凌晨一点钟,竟然还在行车。没办法,时以高给的命令是跟紧他的车,时以高的车不停,吉尔的车就没法休息。只能硬着头皮跟。
吉尔不停地嘟嘟囔囔抱怨说自己困的不行了,连续开了一晚上车,累的头晕。交通法说连续开车四个小时就必须得休息,这都快连续两个四小时没熄火了。时以高这个彪货,给那么点钱,把人当牲口用。
郝有茗和周岚岚听了都很担心,说你要是撑不住了别硬撑,就硬把车停下来,时以高肯定也得停。这么恶劣的夜路出事不是闹着玩。
结果吉尔摇摇头说不行不行,时以高发火很可怕的,宁可翻车到山沟里也不能惹他生气。
郝有茗沉默了。真是见鬼,这个时以高长得人模狗样的,风评口碑怎么这么烂?怎么见个人就说他有多可怕?时以高该不会其实是个披着人皮的食人妖怪什么的吧?或者会喷火的恶魔?否则怎么都这么忌惮他?一个人人都害怕的人,是怎么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都不被干掉的?
吉尔又笑笑说别担心别担心,这才开了小时的车而已,五年前跑一趟紧急任务的时候,他连续不停地开车两天一夜,整整3个小时,中途除了到路边拉了坨屎,真的一分钟都没休息。一路上想撒尿就尿在尿不湿里,副驾驶座放着面包和水,饿了渴了伸手抓过来就吃。又累又困的不行了,全靠一根一根地抽烟来缓解精神。一路上抽了三包芙蓉王两包泰山四包玉溪,到了地方下车就吐,吐完上车就睡。刚开了个小时而已,这才在哪里?
郝有茗心头震悚,心说真特么汉子,狠人,不要命的狂徒。5A通缉犯开车跑路也就这毅力了。上了这种司机的车,真不知道该放心还是该害怕。早知道我就去学个驾照了,还能换换班。
一点半时,前面时以高的车突然刹住了。亮眼的车头灯和莹莹的红尾灯静静立在漆黑的夜色中。
吉尔皱紧眉头,又把车往前开了几十米,和时以高的车保持大概五十米的距离,然后也刹车停了下来。
手机铃声响了,吉尔的手机。掏出来一看——时以高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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