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山路上行驶了许久,裴珬昨晚本就没有好好休息,又无人说话解闷,渐渐困乏起来。
她上下眼皮打架的厉害,坐在对面的红玉看见愈发嫌弃。直到马车停下,帘子外传来车夫低沉浑厚的声音,“红玉姑娘,到了。”
裴珬猛地睁开眼睛,顿时清醒了。
红玉看见她那一刻如临大敌的慌张模样,得意的哼了一声,兀自下了车。
裴珬没想理会红玉的不屑,因为她现在的确很紧张,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连喘气都要用尽全力的艰辛。
这样不安焦虑的情绪让她想起四岁那年初次见裴复的情形。“父亲”病故,年幼的她尚不懂事,跟着家里的老仆人去到裴府,老仆人再三叮嘱,见到家主时要跪拜叩首,没有吩咐不能多言。
裴珬忐忑的等待着,害怕的全身都在发抖。但当她真正见到裴复时,看见的是一个满面慈爱的父亲,温柔的笑着将她抱起,举过头顶,向周围的下人炫耀他失而复得的女儿。
裴珬便跟着欢喜起来,虽然她仍旧忍不住颤抖。
此刻的裴珬也一样,她把战栗的双手藏在宽袖里,拒绝了车夫的搀扶,自己跳下马车。
周围是看不见尽头的密林,而面前是一座修建在林深处的行宫。
裴珬只看了一眼,内心的震撼便无以复加。
此处行宫之大难以估量,且高墙厚瓦,宏伟庄重,几乎就是一个缩小版的丹颐皇宫。但行宫正门之上没有牌匾,只马车停靠的旁边立有一块石碑,刻“鸣珂”二字。
“鸣珂”是丹颐建国女帝白珂月的尊号,此处留名,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后人建此行宫为纪念鸣珂帝,感念其功绩,二则是这处行宫便是鸣珂帝本人所建。
无论哪一种可能,裴珬都十分不解,如此浩大的工程,不输皇宫的规格,她生于裴家,在京生活十余年,竟从不知晓,难道真是自己见识短浅了?
裴珬还在胡思乱想,红玉见她盯着石碑不动作了,又不耐烦起来。
“裴家没教过你少看少听吗?”
裴珬勾唇一笑,她知道红玉说的是对的,故而没有反驳。
“烦请红玉姑娘带路。”
车夫率先驾着马车走了,裴珬眼巴巴看着,倒是并不担心自己待会儿回不去,只是清冷的行宫前只剩下自己与红玉两人,着实心里膈应。
行宫外只有风声簌簌,不见半个人影,但裴珬好歹是在裴家长大,见过不少轻功诡谲的暗卫刺客,不难猜出这看似空荡荡的密林里大概满满当当全是藏着的人。
因而裴珬跟在红玉身后,不敢走的太近招她厌烦,亦不敢离得太远。
待到两人走近,行宫玄黑色的大门便被侍卫从内侧打开,其中景色跃然眼前,裴珬有一瞬的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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