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思锦如遭雷击,再顾不得其他。她扶起仍旧哭泣不止的裴珬,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梨花带雨的美人。
“小珬……”话到嘴边,终成了无言。
裴珬哽咽着,哭声里又像是夹着笑声,在这深夜里诡异非常。
“若不是白泽的死,我大概永远都不会想起当年醉月亭上不知名的客人。”裴珬紧紧抓着裴思锦的手臂,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思锦,我不知你为何甘心为她所用,但那只会害了你!”
裴思锦眼里有一瞬的挣扎,但也只是一瞬罢了。
“小珬,别再纠结于这件事了,我会处理好所有,你只要过你的生活就好。”
裴思锦的声音里甚至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这对于一向心高气傲的她来说已是罕见了,但显然裴珬仍不打算领情。
“思锦!你为何不懂呢?我走不掉的,白淼不会让我走的!”
裴思锦愕然,怔怔的看着裴珬,像是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而裴珬却从她的反应里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裴珬小时候无忧无虑,因为体弱的缘故,不用像其他兄弟姐妹那样辛苦习武,又仗着裴复偏爱,她其实不曾吃过苦头。在不懂事的年纪,裴珬也曾以为裴家只是商家大户,祖上与鸣珂帝有些渊源,得以赐宅国都内城,但随着年岁愈长,见识越多,她多少意识到裴家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
比如家里的亲人间关系生疏,等级严明,府里常有生面孔出入,却又不像普通的生意人,裴思锦身上常常带伤,且多是刀剑所致,诸如此类。
但真正让裴珬意识到裴家不是单纯的商户是在裴复过世以后,裴思锦做了家主,刻意亲近白泽。她那时以为是裴思锦有参政的野心,可直到白泽遇刺,她方意识到裴思锦从最初接触白泽就是冲着要他性命去的。
但白泽的死并不会为裴家带来任何好处,相反,裴家还极有可能因为谋害皇子的罪名被灭九族。裴珬最初很不理解,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让裴思锦冒着葬送整个裴家的危险,也非要白泽的命不可,直到她想起十一岁那年,有一位客人来到裴家,而自己与裴思锦最先在裴府花园里的醉月亭接待了她。
当时的裴珬不知那位客人的身份,骄纵的小姐脾气没收住,顶撞了她几句,客人的脾气比她好了不少,并没有计较,倒是裴思锦教训了她几句,她便赌气跑走了。
匆匆一面,并不耽误裴珬记住那张似笑非笑,艳丽无双的脸,而她再一次见到那位客人,是在十三岁那年的元旦夜,圣德帝与民同庆,在居危楼设宴,宴请朝臣与京中贵族,因着裴家出钱出力的缘故,裴珬有幸得睹天颜,也见到了传说中深居浅出的三皇女白淼。
醉月亭上不知名的客人竟是白淼,裴珬吃惊不少,但当时的她并未多想,很快就被数不胜数的新奇事物吸引了目光。
而白泽之死让裴珬开始反思,这个表面上没有皇储之争的国家,真的如看起来那般风平浪静吗?白泽是太子的左膀右臂,他的死,无疑对一个人最有利,而那个人,也许早在许久之前就与裴思锦结盟,孕育了一场不知不觉的谋杀。
如果在来之前裴珬还对这样大胆的猜测存有疑虑,现在她已是坚信不疑了。
“为什么站在白淼那边?”这是裴珬唯一想不通的问题,太子一党受圣德帝宠信多年,委以重任,白淼却久居深宫,无权无势,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裴思锦都没有豁出一切帮助白淼的理由。
裴思锦闻言,牵动嘴角一笑,更似自嘲。
“小珬,人在很多时候,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命运这样安排,我们只能接受。”她说着,手掌怜惜地抚上裴珬因大病初愈而苍白的脸颊,“幸好,你不必承担这一切。”
“我……想回去休息了。”裴珬擦掉眼泪,一展笑颜,她小心翼翼的把裴思锦的手捧在胸前,像抱住了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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