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行从头看起:“衍宿前辈:见信如面。”
“想必前辈读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安全的离开散妖城了。我能想象到前辈此刻有多愤怒。明明已经答应前辈,同你一起离开散妖城去治病,我却食言了。在此,郑重地对前辈说一声,对不起。”
看到“对不起”三个字,衍宿心里说不出的痛苦。奉随意难道不明白,他不是对旁人食言了,而是对他自己食言了,一声对不起换不来他的命!
“还记得那晚我们在执剑哥房间里聊天,归海公子提起了囚夜。问独孤小姐,若是为了梵空安宁,囚夜必须死,她舍得还是不舍得?我那时候还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实在不妥。独孤枫雪和囚夜本是毫无关系的人。囚夜的生死同独孤小姐有何干系。只要能拿回戾天,囚夜是死是活,谁在乎?”
“可当我开始写这封信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归海公子的提问其实是提给前辈的。”
衍宿抬头,愤恨地看着归海光。果然。那晚归海光岔开话题是别有用心的。
“不过,提问的人不应该是归海公子。应该是我,奉随意。那么,就由我来向前辈提问:如果为了梵空安宁,要用奉随意的性命去换,前辈舍得不舍得?”
当这句话跃入眼底的时候,衍宿胸口泛起一阵撕心裂肺的疼。泪水瞬间模糊了字迹,他看不清纸上写得是什么,又或是他害怕知道奉随意给出的答案。他痛苦的伏下身子,趴在了草地上。信纸在他手里,慢慢地被揉成了半个纸团,随后被弃了。
可有些事情总是要知晓答案的。
执剑拾起了被揉皱的信纸,铺在地上小心且细心的展平。从头读了起来……直到他读出了奉随意给出的答案:“想想从阳关镇到散妖城这一路前辈对我的呵护和照顾,我知道前辈是不舍的。”执剑的眉头微微一颤,按住了衍宿的肩膀。
“其实,我也不舍。”奉随意如是写道:“遇见前辈和归海公子之后我才知道,有希望和期盼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也许是没想到奉随意会给出这样的答案,衍宿慢慢抬起了头。
“我的病,已经成了奉家的负担。为了替我保命,用去家中无数钱财。原以为我活不到成年,却没想到我今年已经满二十了。但我知道,每年都会发病两三次的我,已经搞的奉家上上下下不耐烦了。家里人都希望我某天病发之后,就不要再睁开眼睛了,免得他们跪在院子里假惺惺的哭半天。那确实太累心伤神了。”这是一句调侃,却道出了世态炎凉,人心凉薄。
“离开散妖城的时候,我就没打算活着回来。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我知道大限离我不远了,我不想死在散妖城,不想看到奉家那些假惺惺哀悼我的人。”执剑哽咽,“同时,我也想在生命完结之前,为大哥尽最后一点力。果然……我倒在了阳关码头。”
“倒下的那一刻,我很不甘心!今生今世我未入过繁华之境,为见过尘世喧嚣。未体会过至情至爱。每天除了等死,便是等死。我心有不甘!是前辈和归海公子告诉我,我还有机会去体会这些我曾经奢望过的东西。二十年来,我第一次期盼死亡以外的事情降临在我身上。那种感觉,很温暖,很幸福。”
听到这里,在座的人无不因奉随意的心情动容。
“读到这里,前辈一定会问我,既然觉得幸福温暖,为何要放弃,为何不继续去追逐那一线生机?”
奉随意写道:“因为我希望,我们下次再见的时候,散妖城如旧,梵空如旧。”
执剑哽咽着继续往下读道:“说来惭愧,我并不赞同父亲大人对待戾天之乱的态度。即便我身在江湖之外,也懂得世道人心,这世上最深不可测的就是人的欲望。如我一般,我渴望活下去,渴望变得健康,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去换一个看尽世间美景,享受完整的人生的机会。我这样的人都有执念,更何况那些追逐权力,追逐力量的人。”
“爹把奉家宗室的荣耀看得太重了。虽然身为宗室唯一的继承人,但我不明白,宗室的荣耀难道比梵空未来的安宁更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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