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竹对上她的目光,脸色越发难看,身子支撑不住就要往后倒。方才二小姐看她的眼神是她从来都不知道的阴森可怕,她甚至完全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三小姐又这般的恼怒愤恨,她有一个预感,以后怕是两边都将自己视为眼中钉!
不一会,云意珏的针线便穿梭于花鸟之间,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抵不过针尖一点游离,比不了十六丝针线丝丝入扣的极尽繁丽奢华,众人哪里还有方才的揶揄,这样绝妙的绣技,宫里的绣娘都难以望其项背,哪里敢相信是出自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娃......
云安泽看得有些微微怔住,这还是自己那个畏畏缩缩,寡言少语的妹妹吗?可为何今日千夫所指,被人冤枉,她所表现的始终只是深不可测的沉静,甚至冷静的有些让人心疼,仿佛是见惯了冷言冷语,污蔑怀疑......而且她的绣工,哪里是他所以为的那般不堪,那副山茶迎春图,根本就在她之下!
落手剪线,十六色细线瞬间归为一魄,一副花鸟报春图就这样倾泻在众人面前,春日的热闹猝不及防地闯入众人心里,皆是一番心旷神怡。眼前的少女自始至终只是微笑着,看不清眼底的神色,微笑着忍受他们的怀疑、污蔑,也微笑着接受廉价的钦佩、羡慕。
除了二房和沁竹的脸面如死灰。云意珏的绣工比她好太多,她方才分明是就是一个跳梁小丑在班门弄斧,偏生还洋洋自得......那之前她让自己准备这幅图,自己费尽心力的陷阱,到现在反而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钟氏哪里甘心,她的眼眸露出一抹恨意。这丫头以前是在藏拙吗,那样的深藏不露,瞒过了所有人,把线拉的这样长,真是好心机、好手段!她声音冷冷:“珏儿,你既然有这样的绣工,你何必让沁竹替你绣,还绣老夫人最忌讳的山茶花......”
云意珏面色清冷,声音仿佛浸了冰:“二姨娘怕是弄错了,珏儿何时说过我让沁竹替我准备寿礼了?何时嘱咐过她绣山茶花?”
钟氏吃瘪,云意珏从方才到现在话都没说过几句,根本没承认过是自己指示的沁竹,和其狡猾。难怪她早就备好了后招,分明是准备好了在今日这个局上打翻身仗!都怪沁竹那个蠢货,自己被卖了还在替她数钱!
她抬步走到沁竹面前,仿佛暗夜里来索命的恶鬼,“真真是我的好奴婢,前日里不过是说了你几句,报复心这样强,我还没献礼呢,竟然自作主张在这里做跳梁小丑。祖母的寿宴,岂是你可以随便做戏的?”
她目光狠厉,毫不留情,与前日那个姐妹相称的云意珏判若两人,生生把沁竹逼得说不出话,她面如死灰,又惊又恐,只一双眼睛空洞而绝望地看着她。
“祖母,珏儿实在过意不去,管教下人不当,惹得您生气。可是珏儿的寿礼根本不是那东西,珏儿没想到那奴婢竟然敢为了报复我前日对她的几句训斥,在您的寿宴上闹事......”
云意珏言辞恳切,目光真诚,惹得老夫人也是完全没了失望,反而有点期待。其他人却不是这样,云明朱将一张帕子搅得死紧,眼睛气的发红,谁想到这个贱人如此狡猾,不仅识破了沁竹,还有后招!
“屠苏。”云意珏目光淡淡,接过屠苏递过来的八宝锦盒,面上的诚挚不减半分:“珏儿愚钝,自己花了好些精力研究了这五彩锦衣,又和金缕阁反复裁定、修改,只希望祖母不要嫌弃,更别因为这自作主张的丫鬟坏了心情。”
说罢将盒子打开,一件五彩锦衣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光彩夺目,实在让人离不开眼。云老夫人爱不释手的看着,颇有些好奇的问道:“这衣服竟然如此轻便?”
云意珏会心一笑,恭敬答道:“孙女怕祖母畏热,特意请了金缕阁做出五种冰蚕丝,每层淡淡着色,才成最后颜色,虽然层数多,但好在轻薄透气,还能消暑呢。”她边介绍着,边把锦衣拿出展现在众人面前,引得一阵啧啧称奇。
这锦衣单看是绿色,却在阳光下折射出斑斓五彩,实在是新鲜好看。更可贵的是当真一点不显厚重,反而让人感觉凉风习习,光是看上去就能平心静气几分。
“珏儿,你有心了。”云老夫人笑眯眯的看着二孙女,不但有孝心,更有巧心。更加难得的是,在逆境面前毫不慌乱,毫不退让,进退有度,处理得宜,当真不愧是云家的女儿。
她瞥了眼瘫在地上毫无人色的沁竹,面露厌恶,语气生冷:“这贱婢随便处置了吧,随珏儿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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