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有点沉,像是宿醉一般。我这是在哪儿?辛无撑开沉重的眼皮,茫然地看着头顶陌生的帘帐,白灰的布料没有一点儿修饰。房间里传来两个男人的声音,一个声音是她熟悉的歌浅宁,另外一个声音她不熟,但认识。他们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沉重,像是有人死了一样。
“你什么意思,玉儿怎么会没救了?她一直活的好好的,体内怎么可能还会有另外一种毒?”歌浅宁的声音近乎低吼,他一直控制着自己,生怕吵醒了床上的辛无。
“这个就要问你了,她在永幽司的时候,除了被夺魄,还遭遇过什么?”赫兰隐也不想相信,但他刚刚给辛无放血验毒的时候,确确实实发现了另一种毒,而且这种毒,毒性很强。他之前喂给辛无的药已经压制了浣云纱的虫毒,只要将这些毒引出,再佐以药物调养,辛无便可痊愈,可他见辛无脸色愈发苍白,脉象越来越弱,一点儿要苏醒的迹象都没有,才心生怀疑。不想,这一验便发现辛无的体内竟然藏着另外一种毒。如果这种毒在辛无体内潜伏多年都毫无迹象,说明这种毒可能一开始不是毒或者没有释放出毒性,碰到了虫毒之后,才变成了毒。
“遭遇过什么?她在永幽司把那些混蛋揍得亲娘都不认识,那些人一听到她‘活阎王’的名号,便吓得没了人影,你说她能遭遇什么?”歌浅宁劈里啪啦地不带喘气地把辛无在永幽司里的英雄事迹用简单的话语概括了出来,虽然也有被人欺负的时候,但大多数时候那些欺负他们的人都被西岚玉收拾地很惨,轻则伤残,重则毙命。歌浅宁也不知辛无怎么回事,一遇到欺凌,整个人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话说回来,碰到浣云纱的时候,辛无好像并没有魔怔,变得狠戾。赫兰隐听的一愣一愣,这么听起来,受欺负的是别人,和辛无好像没什么关系,赫兰隐心底一块石头落地,只要辛无没受欺负就好。既然如此,那辛无体内的毒是如何来的?
“这毒没有解药吗?”歌浅宁冷静下来问。
“这世间不是所有的毒都有解药,就算这毒有解药,玉儿可能也撑不到那个时候了。”好几次赫兰隐都摸不到辛无的脉搏,差点以为她——幸好,辛无还有呼吸,她应该只是太虚弱了。才相见,却又面临生离死别,赫兰隐心中的痛苦只比歌浅宁多,不比他少。
两人都沉默了,歌浅宁忽然站起来,气势汹汹地要往外走,赫兰隐以为他是要去找浣云纱,拦着他道:“就算你找到浣云纱也没用,玉儿体内的毒是被虫毒诱发了毒性,并非虫毒,她的解药根本没用。”
“我不是要找她。”歌浅宁扔下这句话,匆匆向外走去,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药丸一样的东西喂进嘴里,身形一闪,便向着天上奔去。
夺魄!什么夺魄?辛无费尽脑汁地想,却只感头痛欲裂,什么都想不出。她体内还有别的毒,是要死了么?辛无躺在床上,合着眼睛,身体里传来一种飘飘然很不真实的感觉,如临死亡一般。有的人常常会被问,临死之前最想做的事是什么?突然地,辛无也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来,她最想做什么呢?她最想做的,是给自己挖一个坟,她总觉得她若死了,明欢一定随便捡个不知名的小山丘,把她给埋了。所以临死之前,她要找个鸟语花香的地方,给自己建一个好的坟墓。就算以后没人祭拜,也不会显得太过凄凉。
赫兰隐从桌边走过来,站在床边盯着辛无看了好久才离去,赫兰隐关上门,对着门外的僧人叮嘱了几句才舍得离开。他没有办法,族中的前辈们,一定会有办法。
赶在门合上的那一刻,有一只小乌龟拖着沉重的壳爬了进来,它的小脑袋皱巴巴的,像是因为好久没有饮水脱水了一样。它一步一步地爬到桌边,动作极慢,平常人五步就能走完了路程它爬了一百步。终于,半个时辰后,小乌龟从门口爬到了桌子上,把桌上的茶杯打翻在地,辛无听到一声碎响,目光朝着声响的地方看过来,正好看见小乌龟伸着**看着她的方向。
“小乌龟,你怎么来了?”辛无撑着虚弱的身子,捂着嘴,走到桌边,她摊开手来,手心上已沾染了鲜血,小乌龟顺着辛无的手爬到掌心,用铜币大的脚掌擦了擦那抹红色,发现根本擦不掉,它抬起无知的小眼睛惭愧地看着辛无,仿佛在说:我尽力了。意外看到这个久违的小家伙,辛无有种见到老朋友的感觉,感到十分开心。她把小乌龟捧到耳边,听它说话。小乌龟是她和活棺材之间的沟通信物,小乌龟出现,就说明活棺材有事找她。
小乌龟慢吞吞地说了一些外人不懂的龟语,辛无听地皱起了眉头:“你是说,独孤命他们想闹事?”
“……”小乌龟道。
“活棺材的龟穴被他们找到啦?”辛无惊讶道。
“……”小乌龟道。
“他们把活棺材抓起来了?”辛无继续问道。
事情好像很严重,临死之前,去永幽司这个老地方见见老朋友也行。辛无捻起手指念了好长一串诀文,中途又吐了一口血,念完后,一个虚洞出现在辛无眼前,她走进洞里,那洞便立刻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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