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皇甫谧给皇后娘娘熬制好的第十根野山参了。
“医家,这野山参快没了。”
“陛下为了给皇后娘娘续命,也是用尽了办法。”御医坊的两个小厮看着装野山参的药匣说到。
皇甫谧则正低头看自己眼前的药方,他行医数十载,能用的法子都用了,但皇后娘娘的身体,他自知已无力回天。
皇甫谧原就对这位晋国的开国皇帝不怎么上心,本是一心只想治好自己的瘫痪,才狠下心来读医书的,但自从晋国建立,陛下颁布的一项又一项政策,对百姓来说,都是福祉,一个分裂了数百年的国度,因为这样一个有谋略、有远见、有作为的皇帝,开始慢慢走向正轨,因为肉眼可见的太平、安定,他随不喜欢攀附权贵,但依旧还是来到了洛阳城行医。
在洛阳城的这些年,他虽游离官场之外,但陛下对他也算仁至义尽,如今,他的结发妻子病入膏肓,他虽知这用药有违天意,却也一直没有喊停,如今这个形势,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看着药方不住的摇头,然后起身去了皇后娘娘处。
自皇后杨艳病倒,司马炎每日除了上朝,便都在此处,洛阳城内议论纷纷的斑狐和华表枯木的故事,虽也时不时传来,可跟杨艳的身体比,司马炎丝毫没放在心上。
“陛下,臣妾。。”
“你躺着就好,有没有好一点,皇甫谧一直在宫里候着,你会没事的。”司马炎坐在床边,握着杨艳的手安慰到。
杨艳很勉强的抬了抬头,司马炎便马上将杨艳的头放在了自己的腿上,然后轻轻的抚摸着杨艳的脸颊说到:“你会没事的,你为朕、为晋国做了那么多事,一定会有一个平安喜乐的晚年的,咱们的公主还没有结亲,太子还没有娶妻,你还要做皇祖母的,知道吗?”
杨艳安静的躺在司马炎的腿上,眼泪顺着脸颊慢慢的流了下来。
皇甫谧这时刚好进到殿中。
“陛下,皇后娘娘,已经时日无多了,草民已没有回天之力。”皇甫谧跪在地上,等待着司马炎的暴怒,可司马炎只是继续抚摸着杨艳的脸颊,并没有说什么。
“陛下,臣妾今生能够嫁给您,已经很知足了,非常、非常知足,衷儿不像你这么英明神武,我只怕我这一去,他成了没人照拂的孩子。”
“我会好好待衷儿的,你放心。”
“陛下,我们的三个公主都还年幼,要是没有值得信任的人照顾,我怕自己。。”杨艳气息虚弱无力,躺在司马炎的膝盖上,断断续续的说:“我叔父杨骏的女儿杨芷才貌兼备,愿陛下选她来备六宫。”
“好的,就听艳儿的,这皇后只为,朕依旧留给杨家,艳儿还想要什么吗?”
杨艳轻轻的动了动,想要抱一抱司马炎,司马炎便把她轻轻的抱在了怀里,并吩咐到:“你们都下去吧,朕跟皇后说说话。”
此刻出殿的一众内侍和婢女,都被刚刚司马炎的话惊到了。皇后娘娘病倒的这两个月以来,六宫的所有事都是胡贵嫔主理的,很多事陛下也都是按照胡贵嫔的意思办的,宫里宫外,任谁读觉得这皇后之位已经在胡贵嫔手中了,却不想如今的皇后娘娘趴在陛下的膝上流了几滴泪,这后位就直接又给杨家了。
“你说,咱们陛下会不会是因为娘娘马上就要走了,不想让她伤心,才想也没想就应允了的?”守在门外的婢女问到。
“陛下一言九鼎,又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的,皇甫医家也在呢,怎么会反悔呢?”
“是啊,皇甫医家是最公正的人,听到了陛下这样说,日后若有人问起来,他定是会实话实说的。”
“刚刚殿里就有胡贵嫔的人,现在这消息怕是已经传过去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能怎么样?皇后娘娘都这般模样了,她要是敢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幺蛾子,陛下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也是,咱们陛下,看着贪恋女色,这后宫佳丽千万,但面对娘娘,终究是极宠爱的。”
“是啊,若最后这后位真的还在杨家手里,那就是真宠了,不过这么些年在宫里当差,谁还不知道咱们陛下对娘娘的情谊啊,也就是咱们娘娘身子不大好,且为人宽厚,否则这宫里的这些夫人、嫔妃,那能过这么逍遥的日子。”
“是啊,想一想咱们娘娘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不能长寿呢。”其中一个婢女边说话,边抹起了眼泪。
“谁说不是呢。”她的伤感也触动了和她一起说话的婢女,两人站在殿前默默的抹着眼角的泪水。
皇甫谧回到御医坊,让内侍把刚刚拿出来的野山参放了回去,他对未来的皇后是谁,丝毫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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