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儿。”来不及失落,寸言一把松开昭枣:“你尽量和他们在一起,不要走散!”
寸言刚往下加大力量冲坠而去,手又被抓住了:“寸言哥哥,《穗卜》已经有人送回掣荡,我们回去吧!”这次昭枣靠近了寸言,小声说道。
“父亲来信,说有人把《穗卜》送回去了,只不过没有具体说是从何处得到的。”见寸言无动于衷,昭枣又说道。
“枣儿,此事稍后我们再议,现在我必须找到飘飘!”不由分说,寸言挣脱昭枣以更快的速度往下追去。
无边无涯的黑暗中叶轻飘的思绪万千里忽然闪过一丝熟悉感:这样永不触底的坠落像极了当初在桑榆常集的府上。尤记得当初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为何现在胆子反而变小了?
叶轻飘试着安慰自己,四周一片孤立无援,她想到寸言,可也立即想到那个千里迢迢来找他的姑娘。恐惧继续从四面八方肆意席卷,而她脆弱得还没交手就已经求饶,她期盼有一只手一把拽她进入光明,也或者有一个人同她一起坠落,给她点直面的勇气。
然而不可能!
她深知这点。
从小篱酿就跟她说过你越是渴望得到救赎的时候,八方回应你的均是绝望,最终你不得不奋起反抗。记得,不是自救,是反抗,因为听之任之随之放纵同样难以等到结果,你承受不起堕落、被蛀蚀的煎熬。
“并不害怕……”她收起无用的挣扎,一遍遍给自己强调着这句话,同时用左手食指轻轻在右手中指上甚有节奏的从下往上刮走。
这很有用,很快她平静下来。大口喘气变成均匀呼吸,然后是不被自己感知的正常身体运转。
四周一片寂静,恍惚中她听到有呼喊自己的声音。再细细一听,果然,且那个声音是寸言。
“寸言!”
叶轻飘大声回应着,她不确定他能不能听到,但她听到那个声音越来越近。
再然后,那声音又没有了!
现在那声音消失不见,叶轻飘才觉察到刚才自己的激动,此刻她安静地听了许久,一点声音都没有。
或是自己幻觉了。内心有些失落,但很快调集所有注意力,她必须做好应对某些突发状况的准备。
“啊!”刚收回心,腰上就被什么东西缠住,这不是她预想中的突发状况,所以她一惊,大喊出来。
“是我!”一个轻柔的声音把温暖从耳边传递到心里,随之有另一只手环上了她的腰。
“寸言!”无法抑制、毫不掩饰的惊喜,叶轻飘搂上他的脖子。随即,她似乎又想到什么,都还没靠踏实呢,她主动与那个温暖的怀抱分开一些距离。
“你不该来!”
伸手不见五指,但她如同看得见那样,认真地盯着寸言的方向。
“我碍着你自由地坠落啦!”寸言调侃道,用额头找到她的额头。
“前路艰险,我怕你不在身边我摇摇晃晃站都不敢站起来!”叶轻飘的话说得从未有过的惹人怜。
“你是不要我跟你去见你母亲了么?”寸言任叶轻飘把额头挪开,也如同什么都看得见那样盯着她眼睛的位置。
“当然不是!”
“那……”
“那个姑娘……她……”话到嘴边,叶轻飘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一切听起来很正常。
“她怎么?”
“她是来接你回去的。”心里的话有一千种说法,可她也不知道为何选择了这种没想过的事实。
“哦……”寸言又把额头靠回去:“原来你是想把我推给别人!”寸言重重的鼻息透露着让叶轻飘误以为的失落:“既然如此轻易就要放弃我,当初为何又要用成婚这种让人难以抗拒的事情来撩拨我!”寸言说完还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咽不下去的口水,如同吞难以下咽的不甘。
“我……”叶轻飘一激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可是她也很喜欢你,一个柔弱的姑娘风尘仆仆、漂洋过海、翻山越岭只为找到你!见到她那一眼的时候,连我都感动了。何况,倘若真如金丝鸟所说,她或许还因为你曾经酿下大错。寸言,她对你的这番真心,我比不了,我拿不出比这更伟大的付出来说我喜欢你。现在想想我对你的那些撩拨,真是幼稚又肤浅!”
“飘飘。”寸言一本正经,身体稍与叶轻飘的分开,给了她一些空间:“我们的父母曾经为了某些利益给我们订下婚约!”
“那……”
“此生唯你,无他!”寸言打断叶轻飘:“我说的是没有原因,也没有别人!”
“可你们有婚约,她为你……”
“为我怎样?”寸言甚至很有耐心地等待着她说完,然而叶轻飘却顿住了。
他一只手抚住她的后脑勺靠在自己肩上,心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长长舒了一口气:“叶轻飘,既然招惹了我就休想以任何理由把我推开!更不要以任何道德的制约把我推向别处,我会不知所措。”
他的下巴搁在她的额头上,她又长高了,他想到。所有的一切我都会去处理好的,他也想到。
“在回桑榆之前,你把我娶了吧!”叶轻飘欢快地从寸言怀中挣出,兴奋地说道。
“你不是说要等到十九岁?”
“反正迟早你都是我的,那不如早点成为我的!”
唉……这样的姑娘家!如果此时有光,那么叶轻飘一定会看到寸言脸上难以言尽的各种复杂。
“娶定了……夜长梦多,半城还有个沈远江和长得好看的曳心!”寸言重新把那个总是不安分的脑袋摁回自己怀中。
两个人的坠落,黑暗延时了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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