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银翮在惊呼中苏醒过来,雾姬见状,迎上前:“银儿……”
“夙川呢?”银翮一把抓住雾姬,“夙川怎么了?”
“月神他……”雾姬吞吞吐吐地答道,“他受了重伤……”
“是谁伤他?”银翮眼中满是担心与愤怒,“是不是父君!”
雾姬见她这模样,于心不忍:“银儿你先冷静一点。”又开口说道,“今早,月神与战神来向你父君请罪,许是你父君还在气头上,不肯松口。谁知……谁知月神竟突然提起了亲……你父君也是想难一难他,才……才说让他以罗刹花为聘,便许你嫁他,本以为月神会知难而退,可是他……答应了……”
罗刹花……
卯刹海……
罗刹之气……
银翮只觉得胸口被一击又一击地锤着,痛得她气都喘不过来,她痛苦地捂着胸口,泪水决堤而下。
雾姬连忙劝慰:“银儿,你脱力晕倒,这才刚醒,你冷静一点……”
“他在哪儿?”银翮从榻上下来,却脚下无力又摔到地上,她拽着雾姬的袖子苦苦哀求,“母上,我求求你……放我出去!”
雾姬蹲下搂住她:“月神伤势暂且稳定之后,战神就把他带回天宫去了,天宫肯定比魔界更适合疗他的伤,银儿,你别担心,他会好起来的。”
银翮根本听不进去这些,她泣不成声道:“母上……我求求你,你放我出去吧……我要去找他……母上……求求你……”
真要回忆起来,银翮上一次哭还是在嗷嗷待哺的年纪,自她懂事之后,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无论吃了怎样的苦,她都不曾流过一滴泪。
雾姬看着眼前这个哭天喊地的银翮,她没有想到银翮在意夙川已经在到了这种程度,她咬咬嘴唇,豁了出去。
只见她双手合十,十指变幻了几种摆放,口中念念有词了片刻之后,门前那道结界便消失了。
银翮忍住泪水,一个劲地对着雾姬道谢。
雾姬慈爱地叹了口气:“唉……去吧……”
银翮点点头,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
雾姬目送她消失在殿外,眼中攒起一股怅然,她起身,来到了螭夷的殿中。螭夷此时一言不发地读着一卷书册,见雾姬进来,只是稍微抬了抬眼,心不在焉地说道:“夫人许久未来本君殿中了,银翮醒了?”
雾姬冷漠地站得老远:“嗯,我放她去找月神了。”
螭夷一惊,愤怒地将书册砸到几案上:“你!”看到雾姬冷漠的表情,螭夷恨恨道,“你变了!”
雾姬反问一句:“变的不是君上吗?”
螭夷哼了一声:“若夫人是来吵架的,就请回吧。”
雾姬垂下眼帘,神色又暗淡了几分:“君上这些年,当真不觉得愧疚吗?”她也不管螭夷理不理她,自顾自开口道,“银儿从小敬重君上,君上可知,银儿幼时一直认为是自己术法薄弱才导致你不待见她?她一个女孩子家,跟着枭儿在军中长大,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伤她从不报怨,她只想练出一点本事,让你对她刮目相看!”
“够了!”螭夷吼道。
雾姬却并不理会地继续道:“君上可又知,银儿从前乖巧伶俐,是君上一次又一次地冷言冷语让她自暴自弃,后来她闯祸、闹事,却还是只为了让君上看她一眼!可是君上你又何曾在意过这些!”
螭夷逼到雾姬跟前:“她就是个孽种!本君将她养到这么大已经算是仁义!”
雾姬歇斯底里地吼了回去:“她是你妹妹的亲生女儿!”
“那又如何!”螭夷虽然怔了一怔,但语气仍然强硬,“她害花阕魔灵散尽,迟羯也是为了救她而搭进去了毕生修为!如此孽障,天地本不容!”
雾姬愤慨:“花阕与迟羯最后的心愿就是银儿可以平安长大!我并不指望君上视她如己出,只求君上不要再把银儿往绝路上逼!”
“绝路?”螭夷冷笑道,“本君促成她与弼黎的婚事难道真只为了统领手下的兵权吗?旁人歪曲本君也就罢了,为何如今连夫人都不理解我了?再者,枭儿对银翮的感情连本君都看得出来,难道夫人你就不为此忧心?若非她与弼黎自小相熟,而统领一门又在多罗城内定居,方便日后照应!本君为何不干脆将她远嫁出去?可是她呢!丝毫不顾本君与统领的颜面,竟然干出逃婚这样叫人不耻的勾当!”
雾姬也激动起来:“那君上又岂会不知银儿的性子?君上从未征求过银儿的意见,银儿不肯,君上也未曾好言相劝,甚至使出定身法对待她!盛怒之下更是下了怎样的毒手?君上从前岂是这般蛮横之人?我知你为失去花阕而悲痛万分,可君上看看如今你都在干些什么——对枭儿和银儿使噬心咒这般恶毒的术法!刁难月神令他如此重伤!三界太平在君上眼中分文不值!君上看到的就只有自己的戾气和愤怒!君上可曾想过,这样当真对吗!”
螭夷愣住。
雾姬长叹了一口气:“君上亲口答应了月神与银儿的婚事,若月神平安醒来,还请君上别再干什么拂了自己颜面的事来。”丢下这句话后她便转身离去。
螭夷晃晃悠悠,垂头丧气地瘫倒在椅子上,难得地露出了悲伤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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