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是看着女皇崔刈澜长大的,她对崔刈澜的感情已经超过了简单的主仆,在赵嬷嬷眼中,女皇就是自己的天,是麟国的天,她的所作所为都是出于大义,赵嬷嬷心疼女皇对她自己的折磨,她知道,除了崔筠长公主的亲生父亲之外,最能理解女皇的良苦用心的,只有自己了。
“走吧!”
崔筠长公主满脑子充斥着小时候和阿皇的那段对话。那个时候,阿皇说要带自己去一个重要的地方,在破烂的小房子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堆垒在墙边布满灰尘的木板。小屋子的中间是一层又一层的木板层,下方是空心的,踩上去的时候会有空灵的回响,趴在地上往缝隙里看时,什么也没有,黑漆漆的望不见底,一阵又一阵的恶臭扑鼻而至。
“阿皇,筠儿感觉地上的木板在动,地下有人吗?”
“像这样,踩一脚,就好了。”
“阿皇,筠儿不喜欢这里,这里太臭了。阿皇你看那边,为何还钉了那么多铁钉,木头……木头不会痛吗?”
“没有谁的高高在上不是疤痕累累,”阿皇深吸一口气,“不是腐臭侵脾的。”
……
崔筠长公主至今也想不通,到底是让阿皇自己疤痕累累还是让别人伤痕累累。难道一句“高高在上”就可以随意践踏别人生死权利了吗?
门吱吱呀呀地开了,女皇不知所措地走进来,恍惚间让崔筠长公主从阿皇的身上看不出一丝女皇的冷酷无情。
“小环呢?”崔筠长公主刚一抬头便落了泪。
女皇早就猜到这样的场景,心疼和失望交织在一起,自己的女儿那样聪明,怎么就不能理解自己的情不得已,连自己这位老母亲,唤都不唤一声。
“孤不知,”女皇假装镇定自若,“以你的聪慧,应该去小时候关押鼠子的小破屋去看过了,那儿是皇宫内最破旧荒凉的地方,孤见你小时候不喜欢,就派人将那儿填了,种了一片茶花树,你觉得满意吗?”
崔筠长公主终于忍不住将内心的话说出来:“女儿知道您是麟国的王,您兢兢业业为了北国,上过战场,见过太多伤亡,所以打小女儿就费尽心力帮您到静州保住了争郡,也愿意担着叛国的罪名,如今能回来,也是要为您分忧解难,可您呢?残害无辜,连个女婢都放不过!别人不知道,难道女儿我也不知道吗?每年四月四,宫中总有几个南国人身份的女婢离奇消失,您不但不查,还有意隐瞒此事。从小房子回宫后我总会做噩梦,想了许久才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原来鼠子根本不是您说的什么在外收留进宫的苦命人!您明明一手害人,却满口天下,您就不会做噩梦吗?”
“说完了?”
“哦,”崔筠长公主冷哼一声,抹掉眼角的泪水,“也对,你杀过那么多人,要是会做噩梦早就停手了。”
女皇崔刈澜一口气堵在胸口,脸颊两边的肉微微抽搐,眼神里的温柔渐渐减退,心想:孤做这么多,到底是为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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