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鹿见探春捏着帕子默默擦泪,明明难受还要强,恨不得将眼泪逼回肚里去。另一边赵姨娘倒是放声哭了出来,起先还压着嗓子,后头就几近嚎啕了。
探春忙朝外头瞧了一眼,甩了半干的帕子亲自将门掩上。回头红着眼眶瞧那赵姨娘不争气的样子,一阵心烦:“姨娘,大正月的,你这般哭到底是做怎样?倘若被有心人听了去,又要害我跟环儿不得好!”
赵姨娘闻言,一时住了声,眼泪巴巴地抬头望着自己女儿,又望望儿子,又止不得低声呜咽:“你以为做姨娘是我甘愿的?我倒是想做正经主子,谁给我做?但凡你娘软弱些,你两个非得被他们生吞活剥了不成!我一心巴着你们,你却口口声声只认贼人做母亲!还替那贼子穿针做鞋,正经兄弟不帮衬怪道那贾宝玉还缺你双鞋不成”
刚刚还情势见好了,这怎么又绕回去了荀鹿一阵黑线。
探春听了赵姨娘叨叨不绝的混话,气性又上来,正要回怼:“姨娘好生糊涂!”
荀鹿忙上前打调剂,不给她们娘俩再掀起火药的机会:“娘,你都了我和姐姐同是你生的,那么自然咱们娘仨最亲近才是呀!你只听外人闲言道,怪姐姐给宝玉做鞋,不给我做,可姐姐除了送他那双鞋,可还给他缝补过其他物事没有?没有吧。”
赵姨娘本在委屈呜咽着,听荀鹿这番话,想是听话听岔了还是怎得,便止住了声儿,直待听她后头的话。
探春原本气性上来,被荀鹿这番话一搅,顿时也气消了几分。
荀鹿见成效尚可,继续道:“前些日子二哥出门的时候,给姐带了些新奇玩意,姐姐不好白收他东西,便做了双鞋算作回礼娘,你又知道的,姐姐向来要强又周到,万万不愿被人看低了去。就因为隔了层肚皮,到底不是铁亲的人,这鞋才非送不可。”
荀鹿遁着对原着的记忆,大差不差,稍作发挥。
虽然她也不敢苟同干嘛非要做鞋,以及探春到底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但不论如何,她作为贾环,探春十二岁的弟弟来,这番话讲出来可以算是童言真挚,只对无错的。
这会儿赵姨娘和探春看荀鹿的眼神又不一样了,她们饶是没想到环儿能出这番话。
探春不由得用手摸了摸弟弟脑袋,又想着平日里因着赵姨娘缘故,对这弟弟其实不很亲的,眼下又帮自己话,年纪竟看事通透得很,到底不像往日里众人眼中的破皮耍赖相儿。一时感慨一时心酸,险些又要红了眼眶。
荀鹿见效果意外地好,信心大增,便又添一把火:“给二哥做鞋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到底也不过是人情往来罢了。至于娘方才的,叫姐姐帮家里做活,这才是气话了。姐姐是府上正儿八经的三姐,手艺活儿一时新鲜玩玩也就罢了,真用到做衣做鞋,不都是丫鬟婆子的活儿,提到我姐面前,可不是让人笑话了么?”
这话其实一语双关,听到那二人耳中,意味都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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