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人,喝酒吗?”
“我不喝……”
赵非刚要摇头拒绝,却见何仁将军走上前来与赵非拱手。
“赵大人,好久不见了,难得今日小王爷与老将军高兴,就陪着大家喝点吧,你我兄弟二人也好叙叙旧!”
江理有点意外,指着赵非,又指了指何仁。
“二位相识?”
宋权笑道。
“小王爷有所不知,何将军与赵大人乃是发小,都是文举出仕,年少成名,赵大人口才好,何将军文采好,先帝在世时,二人就有京中双璧之称,都是举世无双的佳公子,只是后来,何将军从了军,赵大人做了太尉,二人分道扬镳,有十年之久吧?小王爷那时候还小,应该都不记得。”
江理看着赵何二人点点头。
“十年前本王是不知道了,一来本王当时年幼,二来那时阿娘在世,也多是与朝中武将有来往,很少提及朝中文臣,所以本王确实知之甚少,既然这样,赵大人更应该多喝几杯是不是?”
赵非脸上阴晴难定,与何仁四目相对,何仁也是似笑非笑。
“好!赵某今日就与小王爷,老将军,何将军一起喝个痛快!”
“好!痛快!”
说话间,城中篝火燃起,王升带着酒回来。
“小王爷,老将军,酒来了!”
江理看着王升取来的酒,径直上前,打开酒坛,酒香四溢。
“好酒啊!”
王升与何仁一同将酒碗依次排开,倒满水酒,江理先取一碗。
“干了!”
江理举碗一饮而尽,宋权,何仁,王升,赵非,众人皆举碗饮尽。
江理一碗酒下肚,摇摇晃晃起来,宋权见状扶住江理。
“小王爷一路上没怎么进食吧?不好喝太多酒,还是……”
江理摆手。
“没事!本王今日高兴!多少酒都喝得!再来!”
江理说着又拿起一碗酒,王升看着江理笑起来,也端起一碗酒。
“小王爷!我与你喝一碗吧!早听说京中有个美王爷,只知道小王爷仪表不凡,还以为只是一个花架子,今日一见小王爷如此豪气干云,心生佩服,王某粗人一个,望小王爷不要嫌弃!”
江理看着王升就是笑。
“说的什么话,王将军爽快之人,本王今日就与将军不醉不归!”
江理与王升一起举碗,连饮数碗,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
苏暖梨守在一旁看着江理,她不知道平日里瘫软懒散的江理还有这副模样,又怕江理喝坏了身子,是一步也不肯退的跟着江理。
何仁一碗酒下肚,秀气的脸上有点泛红,端起一碗酒递给赵非。
“赵大人再饮一碗?”
赵非刚才也喝了一碗,脸上也有些泛红,好像还有点头晕,却还是接过了酒碗。
“何将军,请!”
二人一同一饮而尽。
何仁喝完酒笑了起来。
“赵大人,你我二人上次一起饮酒是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
赵非跟着笑起来。
“有十多年了吧?当年你我二人一同从家乡出来,一同入仕,对酒当歌,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是啊,赵大人如今身居高位,朝中养尊处优的日子过得好吗?一定是志得意满吧?”
“哦?何将军如今也是一方名将,不也同样志得意满吗?”
“哪里比得上赵大人朝中为官安逸啊!”
“赵某人记得,何将军当年与赵某人约定一同入朝为官,一同指点江山,十年前却不知为何弃文从武,一走了之?若不是如此,何将军如今官职一定会比赵某人还高吧?”
何仁又端起一碗水酒一饮而尽,手里捏着空酒碗,走近赵非身前,脸上的笑容消散了,脸色难看起来,眼神冷冽,看着赵非。
“赵大人,这十年过得可好啊?可曾问心有愧过?十年前……你一意孤行,我……本以为离了京城,你我兄弟二人再无重见之日,我也是没有想到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赵大人会来边疆这么苦的地方,你我兄弟二人还有再见之时……”
“何将军,赵某这十年倒是顺风顺水,一路高升,只是心中一直有一事想不通,当年先帝明明对何将军那么器重,赞赏有加,却不知你为何一走了之,弃文从武,投身军营,孤身离京这一走就是十年,赵某都不敢想,何将军是如何以一介文人之身,在沙场之上屡立奇功的?”
何仁听着垂下脑袋,半晌又倒了一碗水酒饮尽,本就秀气的他脸上越发的红了,连眼眶都红了起来。
“疆场是个磨砺人的好地方,何某初来之时,的确,这里不是我一个文人能待的地方,要不是宋老将军一路提携,我可能真就待不下去,每日目之所及皆是黄沙漫漫,战火连连。
拿不起兵器,见不得血的我,起初只能在营帐里清点军备物资,后来见多了前线将士浴血奋战,每天每天都有人受伤,都有人死去,弟兄们一个个从自己身边离去,恨自己不能与他们同生共死,渐渐的我也就不怕血了,兵器一件件从小的拿到大的,也不会觉得它们重了,能保家卫国,与兄弟们一同生死也就成为我唯一的信念了。”
赵非哼的笑了一下,也倒了一碗水酒,同样饮尽,看着何仁也是红着脸,红着眼眶,眼里却是十分的阴晴难定。
“如此,那你当初为何一走了之?为何说都不和我说一声?为何这十年来音信全无?要不是宋老将军在上交京城的折子里表彰了你的战功,我都不知道你是生是死!”
“赵大人,道不同如何相谋?当年的朝局你我都看在眼里,你有的想法,我有我的想法,如果我继续留在京城里,我们两人迟早会有兵戎相见的一天,到时候赵大人又会如何?我离了京城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天南地北各守一方,护得家国安宁就够了……”
“天南地北各守一方?你不辞而别,一走了之,留下我一人在京城里举足无措,一夜之间我再也没有故友的消息,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可是赵大人的消息我都知道啊,远方京城里时时传来故友的消息,赵大人节节高升,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已经是朝中重臣,当朝太尉,后先帝去世传位太子殿下,赵大人与冯老丞相一同辅佐朝政,那时才二十岁的赵大人,年少得志,故友虽然远在北疆,也为你感到高兴……”
何仁说着又倒了两碗水酒递给赵非一碗。
“赵大人,再饮一碗吧!”
赵非接住,与何仁一饮而尽,这三十年,这十年,合合分分,千言万语都在这酒水里,两人互相看着不说话,好半天,何仁才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阿瑜……她怎么样了?今年二十?了吧?出嫁了吗?”
赵非愣了一下,撇过头,冷淡却有些无奈的回答。
“你还记得这个妹妹啊?当年你不辞而别,阿瑜哭了好几天,她问我:哥哥,何仁哥哥呢?我怎么不见了一个哥哥啊?何仁哥哥不是说过要一辈子当我哥哥的吗?要和哥哥一起照顾我一辈子的吗?何仁哥哥去哪了?
我没有办法,只能告诉她你去外地当官了,等你官做的越来越大就会回来的,她就等啊等啊,一年,两年,三年,……十年,等她长成大姑娘了,她的何仁哥哥还是没有回来……”
何仁低头听着,拂着眼眶笑着。
“阿瑜,何仁哥哥对不起你,答应你的事没有做到,我不配做你的哥哥……那她现在出嫁了吗?一定要给她找个好人家啊,她出嫁的那一天我要给她备一份大礼……”
“不必了,你不辞而别那天,你我兄弟情义,你与阿瑜的兄妹情义就已经彻底的断了,我自己的妹妹我会照顾好她,给她找个好人家的,会让她过上最好的生活的。”
赵非说着平淡极了,又喝了一碗水酒,可是何仁却不安起来,他了解赵非,赵非从来不是等闲之人,十年前他就看出来了,赵非的魄力与手段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十年前他能杀伐决断,一朝得势,成为先帝跟前的红人,十年后他也能,而且现在的赵非似乎比十年前更加果断决绝了,十年前何仁知道阻止不了他,十年后何仁更加知道阻止不了他。
两人相对无言,不再说话,各自喝着酒,一碗一碗的水酒下肚,脸越来越红,眼睛也越来越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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