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闻声将用以遮目的黑色缎带摘下,那黑色的缎带随着夜风在柔和微醺的茜纱宫灯灯光下舒展飘动着。
苏落想着,那夜在将军府上,漫漫夜色之中,腥风血雨的厮杀之中,映着残月清辉瞧见的那张容颜,果然是瞧得没错的,虽说不如现下瞧得仔细。
如今在这柔和的灯光下,他刚毅的棱角显得柔和了些,清秀的眉目镌刻在那冷白的面容上,刀锋剑眉,柳叶媚眼如丝,眼角微微上挑,细长有神,可这双柳叶眼生在他的面目上却显得清淡得很,既不媚人,也无甚神色。
思及此处,苏落心中隐隐一痛,这痛来得莫名其妙,又来得这般明显,当触到那人眼中一片灰蒙之色时,她心里就隐隐地痛着,像是她的心想起了什么似的,可是她却什么都想不起,什么都不知道,看来,有些事心记得比自己都清楚。
可那些事儿是什么事呢?
夜风起,船夫忽叫了声,“哟,对面画舫的船夫还请让一让,让我们画舫过去些,我们要到那湖心去哟!”
这一声,将苏落从方才的思绪之中缓了过来,苏落将目光移开,落到湖面上,果见一与自己所乘的画舫一般大的画舫正迎面向他们驶来,许是从湖的另一面驶来的,又因前方夜色漫漫,故而方才登湖之时未曾瞧见。
待那画舫离得近了,才听见那画舫上极为热闹的歌舞乐声,那乐声高昂欢快,全然压过了自己所乘的画舫上的轻歌曼舞。
一时间耳边皆是那画舫上的热闹欢快之乐声。
忽地从画舫上走出一身着青色衣衫的男子,那男子立于画舫的船头,青色的长衫随风轻扬,在夜色之中飘动着,好似一抹青烟弥散,又似烂漫云彩。
那人的容颜被画舫上微醺的柔光笼着,看不清楚,只是他站在那处,长身玉立,器宇不凡,想来不是一般人物。
忽见那人招了招手,那画舫之上的歌舞声骤停,这才听得那人开口说道:“抱歉,扰了诸位游湖的雅兴,不过在我们那里有个风俗,夜游之时,画舫相遇不能避之,除非对方是自己的友人,否则不能避,避则不吉,还请诸位绕行。”
景萧的桃花眼眸之中寒光一闪,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
苏落疑惑地蹙了蹙眉,道:“既是如此,不妨我们绕行吧,你又没有这样的风俗。”
景萧桃花眼眸微微眯起,长睫微动,他浅浅一笑,“不行。”
苏落蹙眉,心道,这人以为自己真是来此与他风花雪月的不成,本就是为了见那名伶在衣一面的,再说了,不就是让行而已,有何不可。
心思一转,又觉不对,对面那人说道,我们那里有个风俗,夜游之时,画舫相遇不能避之,避之则不吉,大宁好似并没有这等风俗。
苏落只得缓了缓心中的疑惑,毕竟正事要紧,主要是睡觉要紧,她还想早些解决了此事,回去早些安睡呢!
她望向景萧,道:“既是如此,那我们不妨和对面的交个朋友,那人不是说,对面是友人那么他们便可避让,让我们先行了吗?”
景萧桃花眼眸微弯,淡淡地笑望向苏落,修眉一挑,道:“还是不行。”
苏落蹙眉,不满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想如何?”
“既不能与之为友,又不能先行避让,”景萧桃花眼眸微垂,举起面前的酒杯轻抿了一口,“你当如何?”
苏落十分干脆道:“照你这般说,既不愿与之为友,又不愿先行避让,那也简单,就和他战一场。”
景萧会心一笑,“那谁去好呢?”
苏落瞧着他的目光悠悠地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微蹙起眉,迎上他的目光,唇角一勾,慢慢悠悠地将景萧地目光挡了回去,笑道:“我自是不知,不过想来你自有定夺,再说了今夜我是你请来的客人,我想总没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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