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殇缓缓起身,语气清冽如初,却减了几分凉薄,多了几分温柔,“楼主请慢,不知楼主会让卿殇为楼主做些什么?”
苏落微微侧着头望着他,“归止楼做的事便是你要做的事了。”
“还望楼主点明。”
苏落心想,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转念又想,凡尘之中归止楼的话本子说得玄乎其玄的,其中内容又真假参半,算了那我便同他说得明白些,“凡尘中人皆有执念,不深不浅的执念无伤大雅,入了冥界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这执念若是深了,入了冥界,心不甘情不愿,便会化为厉鬼,让冥界着实头疼,而归止楼要的就是这世上拥有至深执念之人的执念,于是长老夙回与冥界立约,冥界将有至深执念的将死之人以黑羽通信提前告知归止楼,黑羽上只会言明那人将死,因凡事有诸多变数,所以并无确切的时辰,便是生死簿上也是如此,又因着众生轮回,冥界生死簿上只记载了那些人何时生,有几旬的寿数,并无其此生是如何度过的,待她魂归地府,生前身后事才会现在功德簿上,所以归止楼得自行探知那人的夙愿为何,而后为其了其夙愿,再取其执念,此为两者相帮。可听明白了?”
卿殇敛眸,似在思索,片刻后答道:“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苏落摆摆手,说了句不送,才迈了两步,便又转过身来,认真望向卿殇的眸子,“对了,你会笑吗?”
“啊?”卿殇淡粉若未绽之桃花的唇瓣微启,那模样有一瞬像是凡尘中被初入学堂的稚童不经意的一问问住了的教书先生,只一瞬而逝,便又被他掩了过去。
卿殇垂下眸子,不言,苏落便又问了一遍,“你会笑吗?”
卿殇这才抬眸,对上苏落那双灵动的眸子,她右眼的瞳色迎着光确实比左眼浅上两分,除此之外,他在那双眸子之中什么也未分辨出,没有嘲讽,没有好奇,什么都没有,就好似这仅仅是个疑问而已。
于是,他点点头,就是垂下头,低低地说了声,语气几近呢喃,“会。”
“那你给我笑一个吧。”
他抬头,想去那双灵动的眸子里寻些情绪,遍寻却仍是无果,他敛眸,微微侧过头去,道:“从前会的,现在不会了。”
苏落一边笑说着,“那你刚才还说会。”一边走近他。
他想她现在又忘了端着楼主架子了,他没来得及退,苏落的已抚上他的唇角,道:“来,我教你。”
说着便拇指与食指并用,将他唇角柔柔地弯出一个弧度来,他望见她那灵动的眸中有一丝得逞的狡黠与满意,掩饰得不好,那丝得逞的狡黠与满意爬上她的唇角,“别担心哈,我在凡尘之中见过很多你这样不会笑的,以后跟着我,你一定会笑的。”语气里隐隐透着几分年轻气盛的骄傲。
苏落自觉得逞了,欣赏了一会后,又想起自己的楼主身份,当下便松了手,急急地后撤两步,轻咳两声,解释道:“是这样啊,冬至起至如今都不外出,好久未曾去过凡间了,也好久未曾见过人笑了,就想着见一见,刚好你是个人。”这话虽说她是发自内心的,可是说出来总觉得话中有些古怪,想了想,又觉得无甚古怪,夙回是会对他笑,可是他不是人啊,笑起来虽远胜过人间盛景,可总觉得缺了些什么,缺了什么她说不上来,大抵因为夙回不是人罢。
见卿殇不说话,苏落便自行将楼主的架子作足,也算善始善终,她轻咳两声,端出夙回清冷的语调,道:“那本楼主先走了。”这话方才好似说过了。
转身方行两步,她又停了下来,缓缓又转过身,步步逼近卿殇,此时眸中冷冽分明,“本楼主方才想凡尘时,又想起凡尘中的一句话,话是这么说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这般逃无可逃,无处容身,逃到尘世边缘的归止楼里来,莫非你得罪的是当今圣上?”
她语气清清冷冷,卿殇望着她,忽觉眼前人眉宇之间生出几分威仪,那几分威仪浑若天成,她唇角轻勾一抹冷笑,分明比先前毫无二致的一张清淡面容,此时此刻,却有些不清楚,好似她隔着帝王所带的十二冕旒在望他,居高临下,睥睨众生。
他未开口,她唇角的那抹冷笑弯得浓了些,替他开口道:“罢了,我也不欲多问,总之,你当好自为之。”
说完,便转身再无停留地走出了院子。
卿殇不知在想什么,她出了院子也未曾动,待她好似走远了,他才抬手抚上自己的唇角,抚上她方才触碰过的地方。
苏落走出好远,又回头望了望,见卿殇并未跟上来,才缓了口气,大笑道:“哈哈,总算扳回一成,第一次不给你的下马威做点见面礼,以后你肯定会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这谚语用得有些不恰当。”清冷如九天霜雪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眨眼间,苏落便敛起笑意,微弯眉目,轻勾嘴角,给语气安上十分敬意,道:“在此得遇夙回先生,真是凑巧。”望着他玉手之中所执着的那黑羽,心中暗道,这不是废话吗?看他手中那黑羽,必是来寻自己的,纵使不凑巧,夙回先生想凑巧的事还能不凑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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