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川道:“既然陛下从前不想让我知道,那就不必再说了,真相如何不重要,我只要得到我想要的结果。陛下,你看着,从今往后,新天界将所向披靡,登临九霄!”
织影挣开小金乌的手,着眼正事,对岩川道:“为什么不听他说下去?你是怕即将得知的真相会动摇你杀我的决心?”
她语带讥诮,讽意十足:“如果你真的有杀我不可的理由,为什么不用你手中的剑堂堂正正与我一战,偏偏要玩弄这些不入流的小伎俩,借别人之手?
“难道你连正面挑战我的勇气都没有?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么大义凛然——
“这一切,只是出于你的私心!”
岩川立驳:“住口!我能有什么私心?”
阳鱼眼中,暴戾黑气狂涌,几乎遮盖了五官,只一双眼珠像黑夜里的两只灯笼,往外散发着令人胆寒的赤红血光,如同撕开人皮,张开尖长獠牙的魔鬼。
织影握了握小金乌的手。
黑气和血光充斥整个阳鱼眼,里面传来岩川阴冷肃杀的声音:“无论如何,今日你们一定要死!”
“不如你先死一死!”
撂下这一句,小金乌“嘭”地振开双翅,金翎反射着阳光,每一根羽毛上都燃烧着一团灿丽的金焰,片片金翎紧织密叠,团团金焰相互辉映,恍如太阳坠落此间,恣肆着光与热。
阵外的人的脸被光芒映成金色,三个人六只眼,眼底映着同一个“太阳”,挣破了顶上云伞,从阴鱼眼中庞然升起。
冀离等人不约而同瞪大了双眼,内心震撼不已:“这金色!这是……大日金焰?!”
奔赴苍穹的“太阳”在他们的惊语下,毫不吝惜地独自张扬着全部的光,挥霍着所有的热。
光愈烈,热愈炙,几乎在一瞬间达到极致。
光明的极点是黑暗。
而炙热达到极致,则是杀戮。
毁阵!
戮神!
雎略亦是震惊,忽有一个念头匆匆闪过,他双目一瞠,急急启开双唇想要呼喊。
然而当“太阳”挣脱阴鱼眼,拖出一道明艳艳的金色弧光,弧光一侧,拥着一束炫美的五色华光,潋滟逼人,与金光齐头并进。
他不知心头何种滋味,只是缓缓合上嘴,任由那个还没出口的名字在唇舌间烟消云散,就像曾经那段亲手掐灭的无可回还的悸动。
阵外的人被阴阳鱼中爆发的光芒刺得不得不敛目避退,唯有等热流消退,才缓缓张开眼眸探看。
他们看见阵毁,看见“太阳”收敛他灿金的余焰,看见五色华光隐没在一双苍白的手间,看见墨点坠落,被一朵幼小的云托起,看见天空恢复澄净,万里无云。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诸君,请往安息。”
温和柔静的声音,拉回神思。
他们凝目望去。
魂烟怨气逐渐消散在天地之间,织影放下双手,安心地依在小金乌怀里,脑袋贴着他胸膛,发丝拢在衣襟前打着卷,双眸轻阖,有着与以往不同的温婉,只面庞透明得犹如白梅花瓣上融化的一簇新雪,让人见了不免心尖一抽,油然生出怜惜之情。
一朵小云悠悠升起,罩在一身破烂碎布里,浑身烧得漆黑的岩川抬起头望着织影,目眦欲裂:“你——”
织影微微掀起眼帘,纤长浓密的睫毛下,目光平和,无怨,亦无怒,是面对一个普通人再平常不过的眼神。
“很遗憾,这次你依旧没能杀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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