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到底还年幼呢,又是姑娘家家,在鹅卵石地上跪的久了,怕是受不住。”谷雨一边伺候他穿衣,一边小声劝解着。
“她倒是比她二伯实诚。”他冷哼一声,立阮那小子,回回犯了错都是跪廊下,木地板不硌人,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看来下回也得让他跪院子里了。
赵慕鸢盯着那盆水仙正出神,便听见门吱呀一声,谷雨拉开门,祖父穿着一身灰衫,走了出来。
“孙女见过祖父。”她忙叩头认错,“孙女未告远游,如今归来已知犯错,请祖父责罚。”
“你也知,未告远游是大错。”赵奉站在廊下看着她,“父母在,不远游,男儿尚且如此,你一个女子家,远游也罢,还不告而别,可有将你父亲,将我放在眼里?”
“孙女知错,愿受祖父责罚,反省己身。”
“祖父!”
门外,不知何时赵鸣鹤也回来了,远处还站着探头探脑的立夏,就是方才守门的家仆之一,想必是他去国子监向二哥通风报信了。
“阿鸢果然回来了。”他走进去,拱手道:“阿鸢年幼,一路舟车劳顿,如今又在院中跪了许久,祖父便饶了她吧。”
“正是你们!”赵奉一听他这样说,便忍不住生气,“将她宠成如此模样。”
“孙女知错了.....”赵慕鸢急忙又低声认错。“祖父只罚我便好。”
“知错?知错也要悔改!”赵奉一甩袖子,“赵家虽有家法,却向来不用在女眷之身,你若真的知错,便给我好好闭门思过。”
“祖父教诲,孙女自当谨记于心。”她急忙又叩头,如此答道,闭门思过也好,家法也好,祖父能消气就好。
见他进屋去了,赵鸣鹤急忙拉她起来,才刚握住她的手腕便忍不住心头一酸,“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二哥只看到我瘦,怎么没看到我个子长了许多。”她站起来,揉了揉膝盖,调皮的眨眨眼。
“你长高,我自然也是要长高的,如今一比,像是你比走之前还矮了许多。”赵鸣鹤拍拍她的脑袋,暗自嘲笑。
他确实要比赵慕鸢长得更快些,许是男子天生的优势吧,赵慕鸢的个头儿是窜了一截,他是窜了一大截。
“二哥是男子,我自然不能和你比,可你不能笑我越长越矮啊.....”她委屈道。
“好了好了。”赵鸣鹤捏捏她的鼻子,“赶紧进去再和祖父认个错,祖父若是不消气,待会儿父亲下了朝,你必然还要再挨罚。”
他这话算是说到点儿上了,赵慕鸢赶紧便进了屋去,赵鸣鹤因是中途跑回来,这会儿还要再回国子监去。
“祖父爱茶,孙女特意从北地带了石瓜茶。”她一进屋,便递上之前准备好的一罐茶叶。
“又不是什么名贵的茶,也好意思拿出来。”赵奉只看着书,不想睬她。
“这茶虽不名贵,可却只生长在悬崖峭壁间,稀少难见,也甚少有人尝过,可比那些名茶难得多了。”赵慕鸢委屈的解释着,“孙女儿为了这茶,可是亲自去采的。”
闻言,赵奉这才看了一眼那茶叶,又看了她一眼,“都去了何处?做了什么?”
“孙女...从虎头关而过,去了蒙古,回来是打惠城和宾州府过的,做的....想必祖父也对孜然有所听闻了,孙女便是去寻它去了。”
她柔声解释完,便听到祖父浅声叹息,老人已年近六十,两鬓斑白,此刻眼神中竟有几分闪烁,“为难你了。”
“孙女哪有什么为难的。”她笑了笑,跪坐在蒲团上,亲自煮着那茶叶。
“一路还顺风?可曾遇险?”
“自然是一切都好,原该是孙女关心祖父,近来身子可好。”
“我一将朽之木,好与不好也都是这样了。”赵奉放下手中的书,仔细看着她,“是瘦了许多。”
“外头不比家里,瘦了也是自然,瘦了也好,姑娘家瘦了好看。”她笑了笑,将煮好的茶递到他手中,“这一次,是孙女不孝,惹了祖父生气。”
“你知道就好。”赵奉接过茶,是又想气,又气不起来,正说着话,赵振远和赵立阮便下朝归来了。
“听下人说阿鸢回来了?”赵立阮一进门便忍不住嚷嚷道,随后便挨了赵奉一个冷眼。“毛毛躁躁,吊儿郎当。”
“见过父亲,二伯。”赵慕鸢忙起身行礼。
父亲只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反倒二伯拉着她坐下,询问道:“你这一年多都去哪里了?可遇到什么好玩儿的事?快说来听听......”
赵振远咳嗽两声,打断他的话,“家有长者,不辞而别是为不孝,你可知错。”
“女儿知错,还请父亲责罚。”赵慕鸢急忙又跪下,继续认错。
“既然知错,明日起,每天在祠堂跪两个时辰......”赵振远话还未说完,谷雨看了一眼老太爷,急忙道:“老爷,三小姐回来时就已经在院子里跪了大半个时辰了。老太爷也已经罚了小姐闭门思过。”
赵振远闻言,看了一眼赵奉的脸色,这才改口,“既然如此,那就再加每日抄写《女戒》三遍。”
赵立阮一听,心想这次父亲总算是一碗水端平了,刚露出点幸灾乐祸的意思,便被父亲又瞪了一眼,忙低下头,越想越觉得不对,这还是没端平啊!
他当年偷偷溜到扬州游玩,才只是去了十来天而已,回来那可是好一顿家法伺候,怎么如今阿鸢才只是闭门思过!简直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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