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三爷,是白黍的副将。”
白黍??!!赵慕鸢脚步一顿,长信侯的属下??!!
“看来你也知道他。”管芄笑笑,“我还当如今的小辈们,都不记得那些人了呢。”
“顾家三爷是......?”赵慕鸢将信将疑的问他。
“十六娘的兄长。”他说着,忽然叹了口气,“我管芄最对不起大周的,便是将十六娘的生死,给瞒了半辈子。”
“可将军听起来一点都不后悔。”赵慕鸢仰起头细细打量他的神色。
“确实无悔。”管芄踏进西厢房,看着满桌的饭菜,“十六娘是个好孩子,你也是。”
“这便是将军,待我如此亲切的原因吗?”
“姑娘.....”管晗忍不住打断她,“我父亲一向待人亲切。”
闻言,赵慕鸢有些许诧异,她以为这样一位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应当是有些傲气的,再不济,也该是镇北侯那样威严的,却没想到竟是一位随和中带着几分寂寞的老人,这也就难怪管晗看上去,会像是文人世家出来的公子了。“将军莫怪。”
“只是年龄大了而已。”管芄笑笑,在饭桌前坐下,“说起来,安复不是说,你请来的是两位姑娘吗?”
“啊,我把赛罕忘记了!”赵慕鸢这才猛然想起,看向管晗,“我的同伴呢?”
“在校场.....”管晗说着,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那位姑娘好身手。”
“赛罕,这名字有些耳熟。”管芄仔细想了想。
“从叔曾与我们说过,是北地一位女贼匪......”管晗小声答道。
“我是不是应该先告辞了......”赵慕鸢有些坐立不安,毕竟安远将军和镇北侯是同样的身份立场,而赛罕,则是与他们站在对立面的。
“无妨,我当做没听见就是了。”管芄摆摆手,“安复,去请那位姑娘来吃饭吧。”
这样.....真的好吗?赵慕鸢沉默了,这个管家,和她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比镇北侯府还奇怪.......
“你说她身手不错?可能与你一战?”管芄问管晗。
管晗闻言,犹豫了片刻才点点头,“可以一战。”
“那我待会儿可要和她过两招。”
“父亲,您这样怕是不妥,她是女子,又是小辈。”管晗劝阻道。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管芄点点头,“那待会儿你和她过两招,正好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父亲......”管晗声音中已经带了几分委屈。
赛罕被人从校场拉回来,看着这满桌的饭菜有些懵,向赵慕鸢投去疑问的眼神,怎么还留这里吃起饭来了?
“听小儿说姑娘身手不错,不如待会儿比试两招?”管芄示意她坐下。
赛罕瞥了一眼他身旁看上去有些文弱的青年,本想嗤笑拒绝,结果被赵慕鸢踩了一脚,到了嘴边的话便变成了“奉陪”二字。
一顿莫名其妙的午饭吃完,管芄果然把他们都叫到了校场,要看管晗与赛罕过招。
“晗儿是我幼子,也是义子。”
听到他这样说,赵慕鸢倒是有些诧异,她只觉得这父子俩的相貌不大像,却没想到不是亲生的。
“他是我捡来的,在玉龙山脚下,那时鄀儿刚刚战死,这个孩子就出现了。”管芄说着,手背在身后,“其实,一身功名如何,所向披靡又如何,我已经八年多,没有见过晤儿了,如今,也就只有晗儿能留在身边。”
眼前这个男人,是大周赫赫有名的安远将军管芄,他一生军功累累,门庭荣耀,可其实除了管玢和管晤,他还有三个儿子;只不过三子管塬,战死沙场,四子管黎,战死沙场,五子管鄀,亦是战死沙场,连他的妻子,都是战死沙场。
赵慕鸢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像是在看着一棵百年大树,为身边无数嫩芽遮过烈日,挡过暴雨,可终究这课枝繁叶茂的大树,也要迎来枯老的那一天,迎来人生最后一次寒冬。
“晗儿,退开。”管芄看着校场内落了下风的管晗,顺手拿起一柄关公大刀,耍的虎虎生风。
管晗见父亲要下场,便退下来走到赵慕鸢的身侧,“赛罕姑娘很厉害。”
“她的确很厉害。”赵慕鸢笑着点点头,虎头关六将军之首,布奉手下的头号人物,与卫青百招之内能平分秋色,这样的人,可不是厉害。
“她的厉害,在于她的路数和招式都是以刚克刚,和寻常女子不太一样,这很难得。”管晗说的更清楚了一些,“她比我更适合沙场。”
“管公子想说什么?”她扭头,面带笑意的看了他一眼。
“她会成为比管夫人更厉害的女将。”
“她不会。”
“为什么?”
“因为她是我的。”赵慕鸢的视线,又放回校场上的二人身上,“不是这大周子民的。”
“姑娘看的很开。”管晗略带诧异的看着她。“不过这是事实,她不是大周的子民,没有必要作出牺牲。”
“这难道不是说我自私吗?”她歪着脑袋对他笑了笑,再回头看校场时,管芄手中的大刀已经悬在了赛罕的面前,她忍不住抚掌:“将军果然志在千里。”
管芄收起刀,“这千里的剩下一半,是时候交给你们这些后起之秀了。”
“自己的路,还是自己走起来更舒坦。”赵慕鸢笑笑,“将军如今的身手,依然能威震沙场。”
“那也不过是夏末之蝉了。”管芄摇摇头,抬手拍拍管晗的肩膀,却没再说什么。
“时辰不早,晚辈们该告辞了。”她看了一眼校场上,输了之后有些不乐意的赛罕,忍不住笑了笑,“改日再来拜访将军。”
管芄闻言,摆了摆手往后厅走去,“晗儿,代我送客吧。”
赵慕鸢微微福身,正要带着赛罕离开时,管芄又叫住了她。
“小姑娘。”
“将军还有何事?”
“脚马子的战功,老夫要记给你吗?”
为祸惠城十几年的雪匪终于缴清,不仅是常惠公,恐怕别的人也会来暗自打听,再者,这个战功,是要上报朝廷的。
“那是将军的战功。”她笑了笑,转身离去。
管晗看看她的背影,又看看父亲,“她这是何意?还要不要把她的名字加在奏章里?”
“不用了,或许脚马子真的只是她机缘巧合想出来的,她不贪恋这点功名,我自然也不能把她往火坑里推。”管芄摇摇头,如果赵慕鸢还懂些别的自然好说,可她已经明言,除了偶然想到的脚马子,别的一概不通,他信,别人不一定信。
一个能想出从前没有的制敌兵器的人,对于领兵打仗的人来说有多重要,只有他们这些人明白,哪怕她只是个小姑娘,那群人也会把这个小姑娘,唯一的利用价值榨个干净。
他叹了口气,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腕,“我到底是年龄大了。”
再往前个二十年,若是那时遇到赵慕鸢,恐怕他也会把这个小姑娘利用殆尽,只为了一场胜仗,一次荣誉。
“父亲年初还把古尔丹部落打的要求和呢,怎么会老。”
管晗笑着说道,一父一子,一老一少,缓步往校场后的庭院走去。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