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个时辰前从远处飞射而来的翠绿匕首,还插在他的左肩,让他的左手几乎无法运动——但是他无法移动,别说伸手将那柄碍事的匕首拔出来了,就连视线都被黏连在战场的中心,那个似乎已经涂满血腥的圆里。
“他……只有一个人啊……”随着他的喃喃自语,冰冷的空气刀子似得灌入肺中,就像是吞吸着远处那柄刀锋折射的寒光,光是想象就已经令人牙寒。
白发的杀神手提狭长刀锋,漠然的眼神似乎穿透他面前的重重人潮,牢牢锁死了他,让这个以勇猛忠义坐上小头目位置的清闽卫从心底生出无尽的恐惧来。
“他……只有一个人啊…!!”他拼命控制着自己想要转身逃跑的步伐,手中弯刀胡乱地挥舞着,发出了疯狂的命令“快!弓箭手!弓箭手来,用远攻,射死他,射死林夔止!!”
“百夫长,可是咱们的弟兄们……”
“不用管!!全部射死!射死他!马上——!!”他尖叫着一刀砍死了敢于发出抗议的人,“马上!!不要让他过来!马上——!!”
人潮在疯狂的命令下再次涌动起来,挡在林夔止面前的是被抛弃的棋子,他们似乎也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那位百夫长的人肉盾牌,退无可退,只得尖叫着将武器往面前那白发男人身上砸去。
“对,对,拦住他,拦住他,林夔止只有一个人,我们有两百人……”那百夫长自我催眠似得自言自语着,在他的面前,血液的色彩随着刀锋的挥舞不断泼洒在地上,干枯的尘土由此扬起,形成了赤红与焦黄互相糅杂的怪异画卷。
林夔止面无表情地不断搏杀,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了接连不断的细微声响。那是无数弓弦猛然绞紧的声音,让他手中的长刀骤然停止。
“弓箭手,弓箭手准备好了!!哈……!”林夔止面前的清闽卫发出了大难得生的欢呼,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多笑几声,一只手掌突然锁死了他的脖颈,将他整个人凌空提起!
下一刻,无数箭矢破空的尖啸响起了,那是近百人的弓箭手绷紧肌肉,拉开六石硬弓,积蓄已久的巨大力量,光是听着那锐利的破空声,就几乎让人产生了奇异的眩晕……没错,眩晕,被林夔止提在手上的清闽卫在剧痛中天旋地转,暴雨一般的箭矢终于结束之后,他便成了挂在白发杀神手臂上的一块烂肉!林夔止随意将这个人的尸体扔在了地上,依旧面目漠然。别说这人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就算是死在他手里,那又如何?
根本不必去挂怀,也完全没必要内疚。凉州牧冰冷的眼瞳继续锁定被众多肉盾保护在其中的清闽卫百夫长,隔着无数战栗的头颅,他几乎产生错觉:这是什么地方?鹊城?策丽港?还是镜炴国?大约是余毒尚未完全清除,在一夜奔波的劳累压迫下,毒素继续化为恶虫啃噬着他为数不多的理智。
稳住重心,估算距离——还有两百米。银亮的刀锋撕裂空气,每一次挥舞都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重重活人形成的肉盾在那柄名为“凤舌”的倭刀之下,居然比薄纸还要脆弱!
“你们……快点阻止他……我让他当我的副手,不,我把这个位置让给他坐!!”躲在人盾之后的清闽卫百夫长发狂地尖叫着,不顾一切地把身边的人推上去送死,他知道他的主子阿若挈策乌前途光明,作为亲卫的他,只要在阿若挈策乌夺得王位的时候多说那么一两句好听话,说不定左右贤王的位置都能唾手可得……但前提是——他能活下来!
“你们给我挡住他!!”百夫长发出了最后的命令,随即猛地推开身后几个清闽卫,拉开步子朝城主府腹地逃窜而去。只要进了城主府腹地,那里都是阿若挈策乌的亲卫,根本不是林夔止随意杀死的这些杂鱼能比的,只要进了腹地,就能逃开那个白发的杀神,就能活下来……百夫长飞快地跑着,嘴里发出了无法压抑的尖笑声音,活着,活着,活着多好呀,我能活下来!至于其他人?管他们去死啊?!
淡淡的曙光从东边亮起来,这一夜终究要过去了。无论是怎么血腥恐怖,令人作呕的事情,都会被晨光翻篇……百夫长欣喜若狂,他从未感到阳光是如此美丽,美丽到让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虚抓了一下。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