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董芳不在,家里和公司都没人管的时候,君匋心里头久久压抑的那些个心思,又难免跟着泛滥了起来。公司已经雇了几个人在干活,他也不是时时都需要在办公室里呆着的。
仙水酒厂门口,董君匋倚靠在墙面上,不时地朝里张望着。下班铃声响起,铁门敞开,工人们如流水般涌了出来。
君匋伸着脖子专注地辨别着往来的人群,一张张的陌生面孔掠过,始终都没有看到他朝思暮想的那个姑娘。
等着等着,却是到了月上柳梢头的时候。那一片清辉洒下来,君匋愣愣地看着早已经没了人影的厂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就跟着涌了出来。
他又想起了那一晚推着自行车,与潇潇在路边走着的情形。月色皎洁,可是君匋咬着牙根,却多少有些不甘心。
他自问,如今虽然他没多少大富大贵,可是比起从前刚出来做个体户时候相较,他已经算是一个有自己事业的男人了。
他也不是没去过赵家,送过去的一箱箱鹌鹑和鹌鹑蛋,全都被赵大虎当面给扔了出来。
赵家人见了他,那还是一脸的嫌弃,更是当面放了狠话:“像你们董家这样的,光想着自己赚钱,还要埋了别人生路的,可真够狠的啊!你们这一家子臭老九,我们赵家攀不起,可别再来了!”
君匋愣愣地站在赵家门口,只觉得嘴巴里都是苦凉的滋味。他知道,赵大虎他们也是误会姐姐的良苦用心了,还在为当初县政府的那纸公告在责怪他们。
说起来,当初要跟着姐姐一块重新干鹌鹑行业的时候,他原本就是想干点成绩出来,好在赵家人面前抬起头来的。如今他们的公司在锦县都算小有名气了,可是潇潇家里头还是不愿意接纳他。
君匋作为一个男人,深深地感觉到了自尊心被伤害。他回想着这些天的遭遇,缓缓走到了铁门旁,手抓着栏杆,不知不觉地滑坐到了地上。
一团黑色的人影骤然罩了下来,君匋沮丧地抬起头来,目光却与潇潇交织在了一处。彼时潇潇已经换下了工装,一件修饰着花边的白衬衫,下摆都束进了宽松的喇叭裤里。
她的脸蛋还是那样漂亮,眼睛里的灵动丝毫没有因为高强度的工作而受损半分。君匋再见潇潇,却觉得心下砰然作跳,满脑子只剩下了她的这双眼睛。
“快起来吧,一个大男人,赖在酒厂门口做什么?难道又想被当作流氓给赶跑啊?”潇潇翩然笑着,口气里却没有责怪的意思。
“你下班啦?我…….我在等你。”君匋掸了掸身上的灰,忙挺直了腰板说道。
“我当然知道你在等我,你这几天是趁着你姐不在,又出来瞎胡闹呢?”潇潇眼色一瞥,自顾着朝宿舍方向走去。
君匋忙追了上去,一把拦住潇潇道:“我没瞎胡闹!我就是想看看你!我!”
话说了一半,君匋便觉得嗓子哽住了。他这些天,从潇潇家追到工厂,可以算是穷追猛打了。倘若被姐姐董芳知晓了,指不定又是一通数落。
君匋的头渐渐低了下来,似是泄了气的皮球。人家姑娘都说的这么明白了,自己还纠缠不休,也实在是有些没脸没皮了。他还能怎么办?只能自己滚蛋了呗。
“对不起啊,我知道前几天你去我家里,我爸说话的有点过了。那件事情,我觉得你和董芳做的是对的,损失的风险,并不是人人都可以承受的……你们为全县的人,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潇潇叉开五指,把头发往上撩撩,对着君匋略略郑重说道。
君匋顿住了脚步,似不置信一般转过身去,凝视着潇潇,颤着声道:“了不起?”
潇潇见他有些发傻,在他手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喏,这是厂里发的茴香豆,我吃不惯,你拿走吧。”
君匋捏了捏手里的茴香豆,又看了眼离开的潇潇,一时激动的有些不知所措。他一面将茴香豆往自个衣袋里塞,一面大声喊道:“我今天晚上就把茴香豆给吃完!”
潇潇并没有转过头去,可是还是禁不住小声笑了起来。她心下想着,董君匋怎么总是傻兮兮的,夜里一口气吃完,还真不怕明天拉肚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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