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火势凶猛,但是好在冷雨不断,再加上消防队灭火来的及时,火势很快就得到了控制,也没有波及到其他弄堂人家。
起火的原因很快也被调查清楚了,原来是李婶一家,为了不想家里的鹌鹑冻死,又不愿意多花钱搞电孵,就用自制的油灯给鹌鹑取暖。夜里风大,油灯一倒,火势也便跟着起来了。
董芳敏锐的观察到,整个锦县在鹌鹑养殖行业已经有些过热了。从机关单位到工厂菜场,只要有人的地方,都在讨论着如何养鹌鹑赚钱。涌入这一行的人越来越多,伴随而来的就是潜在的风险。风险便诸如李婶家的那把火,一夜之间,可以烧毁所有的鹌鹑和一切。
大规模的养殖,造成了鹌鹑和鹌鹑蛋的产量过剩。锦县还尚未通火车,向外输送全靠着人力车和大巴、货车。往来的车辆十分有限的情况下,势必有一部分的鹌鹑和鹌鹑蛋会滞销停留在锦县范围内。
这样一来,亏损也就在所难免。特别是对于那些,把全部身家都投进到行业内的农户,甚至荒废了耕地,他们更是承受不起亏损的那批人。
李婶从医院归家的时候,董芳特意又带着登门去看望了一番。烧残了的木板和墙砖还没修复,时时弥漫着一股子呛人的烧焦味道。
经过这场大火,李婶看起来一夜之间老了十来岁,面上都跟着起了深深的褶子。董芳进门的时候,李婶连眼皮都没跟着抬一下,不过一个劲的哼唧着,好像身上哪儿还不痛快。
董芳将几个烤好的红薯递了过去:“刚烤好的,味道不错,您尝尝。”
李婶眉毛抖了抖,将红薯皮往地上一吐:“诶,我真是命苦啊,好好的安生日子不过,偏跟着你学,养什么鹌鹑呀。这下好了,什么都没了,烧的是一干二净。”
董芳按捺住心下的不快,淡声道:“这样也好,往后您还是别养鹌鹑了,这一行风险本来也大。现在县里很多人手里的鹌鹑和蛋,都愁着出不去,没销路呢。”
闻言,李婶将手里的半截红薯扔到地上,鼻孔里出着大气:“哟,我还以为,你真是来探病的。结果呢,就拿几个红薯,想堵住我们家财路呢?啧……”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真的觉得这里头各种风险都有,也该说给您听听呢。”董芳忙解释道。
她是好心好意来提醒李婶一家,不要再盲目投入到鹌鹑养殖行业了。想着这场火正好是契机,便来劝说一声。哪里晓得,到底还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呸!你早干嘛去了?当初我们来问你养鹌鹑的事儿,怎么不劝着我们一点呢!现在好了,你是看我们家鹌鹑都烧光了,家里穷的叮当响了,就来说风凉话是不是?呵,信了你才有鬼了。你要劝我们不养,好的呀,那你们董家人也别养呀。自己养了发财,吃上了肉,就那肉末都不舍得给我们分上一份了?我算是看清楚了,这弄堂里多少邻居,就数你董芳最黑心眼了。”
家里着火,损失重大,李婶心里本就憋着一口气。这会听董芳这样讲,更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样的尖酸刻薄话都跟着说出了口来。
勇伟小心翼翼的捡起地上的番薯,嘀咕道:“妈,可小点声,还是人家把你从火里救出来的呢。”
“死小子,你是胳膊肘向外拐呢?说什么屁话!那会你人在哪儿呢?倒是让一个外人挣够了脸面了!这事儿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李婶骂骂咧咧的抓起地上的拖鞋,对着勇伟就狠狠甩了他一脸。
董芳咬了咬下唇,她知道,这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李婶无理取闹、胡搅蛮缠,她继续呆下去也无济于事。
“李婶,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董芳扭头跨出了门外。
“快滚!有你们这样的邻居在,我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李婶拍着床板的声响震天,董芳往弄堂深处走的时候仍旧能够听得到。
她心下开开隐隐有了一些忧虑,当初,是她带领这些人进入鹌鹑养殖行业的,那么她也有一份责任,需要明确告诉他们如今市场形势的变化和风险。老邻居李婶尚且如此误解,那村里的养殖户们又该作何想呢?
想到这里,董芳紧紧地闭上了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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