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晗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家外公兴致不高的模样，明明自己听懂了他的意思，为什么依旧是兴致缺缺不肯多言？莫非是累了吗？

“外公，你若累了就歇一会儿，一会儿等他们回来我再叫你起来吃包子。”

江老太爷仿若终于下定决心一般，转过头来直视着裴子晗那水灵灵的双眸，慈爱却不容拒绝的问道：“子晗，你可知道我到底为什么听了你刚才的话反而不开心了吗?”

裴子晗疑惑地摇了摇头。

江老太爷用甚是慈爱和悲伤的目光看着裴子晗良久，半晌才叹息着伸手轻抚着裴子晗的鬓发缓缓道：“外公一直希望你能晚一点看到这世道的残忍，多享受几年快乐无忧的日子……而不是这么早就要知道这些勾心斗角……”

裴子晗若有所思的低下头去，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已经是一片清明：“外公，您的意思我知道。可是……这世道也不是你我一人之力可以改变的不是?就如同裴府那些所谓的亲人，又有哪一个真真正正因为我还是个孩子而放弃他们的贪念吗？”

裴子晗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觉得委屈，一面哭一面叫：“要不是他们，我怎么会没了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裴子晗正躲在江老太爷怀里哭的撕心裂肺的时候，买包子的一行人都回来了，显然是已经在包子铺吃完了才回来的，为首的三宝手里抱着两笼包子。

掀开车帘子正看到裴子晗躲在江老太爷怀里哭得正起劲，当真是尴尬得很，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正当三宝僵持着不知道怎么办的功夫，裴子晗却突然停了哭声擦了擦眼泪直起身子，口气糟糕却依旧还算客气的道了谢，从三宝那儿接过那两笼包子，然后吩咐三宝他们好好整顿休息，想带什么回去就带点什么，两炷香的功夫回来集合启程。

裴子晗转变得极为突然，前后对比差别生生把三宝吓得只敢点头称是，连句大话也不敢多说，应付着便退了下去。

三宝退下去的时候看了一眼一直没有讲话的江老太爷，只见江老太爷冲着他合了合眼睛。三宝见老太爷认同，心下顿时有了主心骨，也很快就退了下去吩咐众人去了。

三宝从马车上下去的时候，顺手把帘子也拉上了，裴子晗把那两笼包子放在了桌案上，便再没动过。江老太爷也一脸深沉的盯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无话。

虽然裴子晗刚刚还扑在自家外公怀里嚷着饿要吃东西，可如今却因为中间的事情饶了兴致，也就没什么胃口吃了。想着自家外公这会儿应该也是心事重重没什么胃口，索性就放在桌案上等哪会儿有了胃口再吃也不迟。

裴子晗那会儿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对于看人和处事方面还很是欠缺。她不会想到的是，自家外公的心事全部都是她裴子晗一个人的。

江老太爷毕竟也是个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对于生死也早就看淡了，对于江静去世所带了疼痛，也就像是结了痂的伤疤，没了实质上的痛感。

江老太爷此时只是暗暗吃惊，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娃娃，怎么就能如此聪颖又如此的心狠呢？

他只是说了一句关乎为人处世的要点，不过半柱香的功夫裴子晗已然可以活学活用。却偏偏这么个聪颖的人对自己下手也甚是心狠。即便前一秒哭得再伤心再无助，待见了旁人，立刻就能抑制自个儿的情绪，收放自如。以至于让人觉得她的哭泣是假的。

这般想着，江老太爷的目光甚是复杂的看了看坐在一旁低头报膝坐着的裴子晗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还只是个开始，未来如何……又有哪一个知道呢？虽然他一直期望着她能够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长大，但毕竟在她身边发生的事情注定了她终究没办法一直笑着活下去。

这未来的路，怕是要哭比笑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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