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平日里说话自是算数的,可你看看你可有按照外公的要求去做?外公说要披着披风站在有风的位置,可如今你站在窗口却不披披风。你说,你的病如何能好得了呢?”江老太爷依旧是不瘟不火的说着道理,“不按别人的方法去做,反埋怨别人的方法不对,这是何道理?孟子说,‘行有不得,反求诸己’,之前背的好好的如今怎么就忘了?把这一段背给我听听!”
裴子晗嘟着嘴一脸不情愿的背:“孟子曰:‘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礼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其身正而天下归之。诗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
“记得便好,”江老太爷轻轻叹了口气,“来吧,别看了,把药喝了吧。”
裴子晗百般不情愿的转过头喝了药,一脸邀功一样的把空碗举给自家外公看,猛然抬头时却见自家外公顶着一团白雾。
开始还只是脸在雾里,渐渐的连雾里都人影也认不出了。直到雾气越来越大吞没了她自己,也吞没了所有可见的事物。
隔着雾气裴子晗依稀听着那温和的声音长长的欣慰的叹了口气:“我家丫头真乖,以后也定要好好喝药啊!”声音空洞却分外慈祥,仿佛是透过了十几年的光阴对着她笑着问的。
她努力的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那张脸,可身边周围只是一片白,白得似雪,似挂孝时入目所见的白布。她大声叫着“不”,一切便都消失了。
好似这万千世界只余她一人,独立其中恐难逃脱。
裴子晗突然惊恐的四处奔逃,嘴里叫着:“外公,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叫到最后疲惫的跌坐在地上,默默地小声哭泣。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空灵的叹息,带着几分不舍几分心疼:“我们家丫头,我不心疼就没人疼了。只是可惜,外公……不能继续疼你了。外公要去找你娘亲了,外公这些年尽疼你了,你娘亲该生外公的气了……外公啊,要给你你娘亲最爱吃的饺子去给你娘亲赔罪……我的乖丫头不哭,哭了可就不好看了……”说这话时,江老太爷的声音里满是不舍和疲倦。
“外公!”裴子晗哭喊着。仿佛在那一个瞬间,时空流转星月交替,身边已是满眼白布黑字,庭前高高挂起的孝字黑得刺眼。
裴子晗哭着喊着叫外公别丢下她一个人,她保证自己以后一定好好喝药,绝不随意抱怨他人,可是可是……外公再也回不来了。
她蜷缩着抵挡着从心底涌出来的寒意,渐渐的失了知觉。
这时菁菁萧萧正摇着她的手,叫着她姑娘。可她却没有心力去回应她们。
她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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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裴子晗便沉沉的睡去。许是太累了,又许是终于从紧张中放松下来,一时间竟开始轻轻打鼾。直令得给自家姑娘擦汗的菁菁哭笑不得,却也着实松了口气。虽说也知道梦魇不过看着吓人,只要持续时间不长倒也无碍。只是自家姑娘素来身子弱,常年不离药石,若因为梦魇而发其他疾病,让她们两个如何去向死去的江老太爷交代。
这时萧萧也把药取了回来,菁菁轻轻笑道:“这个药收好吧,姑娘暂时好了。这个药等到明日姑娘醒了再给她喝吧。”
“诺。”萧萧也长长的出了口气。
“回去歇着吧,明日姑娘也是要有人守着的。今晚我来守夜,明日白天你可得好好守着姑娘。”
“好,那你也注意点别着凉了,”萧萧起身找了件衣裳给菁菁披好,“如今姑娘这身子咱们可不能出什么意外。”
“去吧,操心的丫头,”菁菁笑骂道,“再不走我可要留你一起守夜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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